人老了,酒也老了,聊聊不同年纪喝酒的心迹
人生一途转瞬逝,恰似“开弓没有回头箭”,人间哪有什么长少年,只能是在恒久的不情愿中越来越接近终点,所以人们对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总是怀着无限的留恋和叹惋。美酒却是恰恰相反,酒是愈老愈醇厚的,它会在时光的洗练中变得更有滋味。只不过,因为饮酒之人不再是少年,所以那杯中的那一汪酒液似乎也与少年时候入口的滋味有些不一样了。
人老了,酒好像也老了。与少年们的聚众饮酒不同,苍髯皓首的老翁们聚众饮酒的也别有一番妙趣。少年人饮酒总是刻意张扬着侠气、意气、胆气与豪气,如宋代词人贺铸笔下所写的《六州歌头·少年侠气》:“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少年时胸中总是有着一股侠气,结交各大都市的豪雄之士。待人真诚,肝胆照人,遇到不平之事,便会怒发冲冠。遇到意气相投之人就在酒馆里豪饮,酒坛里新酿的春酒浮现出诱人的青绿色,少年人饮酒就像长鲸吸水、大日垂虹那样豪饮、狂饮,顷刻即入喉入腹,少年意气喷薄而出。
而历经几度世事变迁的醉翁们饮酒,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悠然的从容气度、闲适的生活情调,他们的身体已然是不能承受少年时那样的狂饮大醉,但一杯一盏细细斟来,品味的是经由几十载时光打磨后的智慧的纹理和内心沉淀了大半生的淡然气质。
古时历代都不乏有为人们熟知的聚众饮酒的醉翁们,诸如晋代的“兖州八伯”(羊曼、阮放、郗鉴、胡毋辅之、卞壶、蔡谟、阮孚、刘绥八人)、唐代的“竹溪六饮”(李白、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六人)和“香山九老”(白居易、胡杲、吉皎、刘真、郑据、卢贞、张浑、李元爽、僧如满九人)等等,他们无一不是从年少醉到苍髯白发,酒伴随了他们的一生,也可以说他们的一生是弥漫泼洒着漫天酒气的一生。一生得一醉、一醉能一生,便是对这些醉翁们最贴切的概括了吧。
他们的酒杯中既有着对少年意气不再复返的怀念和叹息,也有着遍历人间之后勘破人生诸事的旷达和妙悟。所谓“苦热逢三秋,西风飒然起。……盛极衰从之,循环固其理。老翁复何事,新凉欣酒美。”(宋代张耒《三伏暑甚七月八日立秋是日风作凉爽炎酷顿消老病欣然命酒成二诗其二》)人间种种,皆付笑谈中。
这样看来,似乎人生亦是如酒,越来越醇,最终走向一片宁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