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夜聊226期：“绝命毒师”揭开美国不堪回首的那个伤疤

你们还记得陪伴了美剧迷们整整五年的《绝命毒师》么？还记得那个因为饰演绝顶聪明的制毒师沃尔特而获奖无数的“老白”布莱恩·科兰斯顿么？这回他又回来了！他在传记片《特朗勃》中饰演著名的好莱坞编剧达尔顿·特朗勃，获得了第88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虽然最终被小李子抢了风头，但“老白”的精湛演技还是令人赞叹。

达尔顿·特朗勃是一名优秀、多产的好莱坞编剧。纯粹出于对人性善良的信仰，他在1943年加入美国共产党，经常举办集会，为建筑工人争取平等权利。电影中有一段他和女儿妮可拉的对话，女儿看到父亲遭路人泼饮料之后，忧心忡忡地问：“爸爸，你是共产主义者吗？”特朗勃回答：“我是共产主义者，但这并不犯法。或许你也是共产主义者呢？我们来测试一下吧：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午餐——火腿芝士三明治。这时你看见学校里有人没有午饭吃，你会怎么办？”女儿说：“和他们分享。”“你不会让他们自己去找工作吗？——那你也是小共产党了。”这段有趣的对话说明了特朗勃对共产主义的朴素的理解，也预示着女儿妮可拉日后成为父亲坚定的支持者。其实，共产主义原本就是平民百姓的共同富裕理想，绝不是别有用心者污名化的妖魔理论。

接着，在冷战的铁幕下，麦卡锡主义蔓延到了好莱坞。特朗勃和一些左翼电影人遭到了后来臭名昭著的“非美活动委员会”的调查。1947年9月，非美活动委员会传唤了45名电影艺术家出席在华盛顿的公开听证会。这些人一部分是“友好证人”，如后来成为美国总统的罗纳德·里根和动画大师沃尔特·迪斯尼，另一部分是左翼编剧、导演、制片，后来被称为“不友好的19人”。听证会上有10人当庭指出，“非美活动委员会”的行为违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侵犯言论自由，被控“藐视国会”，被判入狱。编剧达尔顿·特朗勃就是其中之一。

出狱以后，由曾经主演著名西部片《关山飞渡》而成为西部牛仔象征的著名影星约翰·韦恩任主席的“维护美国理念影业同盟”开列了包括特朗勃在内的一份黑名单，决定拒绝给“共产主义分子”提供任何工作机会。特朗勃只能以化名为B级片制作人秘密写作，以维持生计。期间，他化名创作了《勇敢的人》和《罗马假日》的剧本，两度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但却只能在家里观看电视直播，不能亲身领奖。直到科克·道格拉斯请他创作《斯巴达克斯》和奥托·普莱明格请他创作《出埃及记》时，他在女儿妮可拉的支持下才说出真相。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观看《斯巴达克斯》并予以肯定，特朗勃终于得到平反，得以重见天日。黑名单也寿终正寝。

观看这部电影，至少可以得到两点启示：其一，号称最民主自由的美国也有着自己的伤疤。麦卡锡主义和非美活动委员会就是美国不堪回首的黑暗时期。卓别林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赶出美国的。海伦·米勒饰演的那个霸道的影评人海达·霍珀，令人过目难忘，引人深思反省。其二，历史都有其原因，揭开伤疤只是为了愈合伤口，而不是为了报仇雪恨。我特别欣赏《特朗勃》在处理历史事件上的宽容态度。麦卡锡主义掀起的反共政治旋风使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卷入漩涡，做了一些伤害他人和伤害自己的事情。当真相大白之后，如何对待约翰·韦恩、海达·霍珀和无数的背叛、出卖者呢？特朗勃在片尾的回答令人震撼：

“当你回首那段黑暗的时期，我认为我们应该时不时地回首，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价值，没有必要了，只有受害者。因为我们都被迫说了或者做了别人不愿说或不愿做的事情，给人们造成了或者给自己造成了伤害。这是我们都不想去做的。我看着在场的我的家人们。我知道他们因为我经历了什么。这是不公平的。我的妻子将我们团结在一起，让我感到吃惊。所以我今晚在这里所说的，不是要对任何人带来伤害，而是想要治愈那些创伤，治愈那些伤口，长达多年，给所有人痛苦的创伤，最后做回真正的自己。”

我反复看了影片最后特朗勃的这段长篇演讲，觉得对正在纠结于过去几十年恩恩怨怨的中国人而言，实在很有意义。揭开伤疤，只是为了治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