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月夜聊266期：正因为有戾气才需要你我

这两天，广东省人民医院口腔科主任陈仲伟医生被害的消息在网络、手机刷屏。在对丧心病狂暴徒的一片谴责声中，也有一些人居然发出了“医德沦丧，医生该杀”的言论。于是一位朋友写了一篇文章，感叹：“比暴力伤医还让人绝望的是网上的戾气！”我看后回了一句话：“不要绝望，网络上的戾气不是今天才有的，以后也不会消失。正因为有戾气，所以才需要我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如此荒唐、残忍的杀人事件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有网络言论明目张胆地为犯罪者撑腰了。进入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话筒和摄像机。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即刻就会传到每一个人的手机上。互联网的舆论放大效应令我们似乎时时面对着惨无人道的犯罪事件。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我们现在知道，并不是过去没有骇人听闻的罪恶事件，而是我们不知道；也不是过去没有支持罪犯的暴戾之气，而是我们听不见。在封闭的社会环境下，看到莺歌燕舞就以为莺歌燕舞，却不知天天都有令我们沮丧的事情在发生。如今，社会开放了，舆论自由了。于是我们直接面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今天我们看到医生被杀有人叫好，明天我们看到法官被杀也有人叫好，后天我们看到城管被杀还有人叫好。于是，我们愤怒，我们为这个充满戾气的世界悲伤。其实大可不必。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社会，都会发生极端的暴力事件，都有把罪犯奉为榜样的社会渣滓。不独中国才有这种奇葩现象，美国其实更甚。

我说这些话并非鼓励冷血地容忍犯罪，而是让大家在恶势力和消极言论面前不要绝望，更不要放弃我们的责任。我的职业告诉我，这个世界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犯罪案件，但并不是这个世界充满了犯罪。与善良相比，罪恶总是渺小的，微弱的。只要我们每一个人敢于站出来，用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说“不”，这个世界就充满了美好。仅有抱怨，仅有绝望，那远远不够。

两年前，浙江温岭杀医案发生时，我就告诫：这是一个孤立的刑事案件，并不意味着所有患者对医生的仇恨。两个多月前，北京女法官马彩云被害时，我也指出，这还是一个孤立的刑事案件，并不代表所有当事人对法官的威胁。对这些罪犯，依据事实和法律，该杀的杀，该判的判，绝不宽容。但我们不能无限放大案件的影响，掀起社会的仇恨。16年前，南京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德国人普方一家四口被入室盗窃的罪犯杀害。案件震惊世界，但从没有人认为这意味着中德仇恨。每一个案件都有发生的原因。查清原因只是为了准确地查明案件的事实，明确犯罪的责任，并不是为了引发仇恨。把案件导向对医生或者患者的仇恨都是愚蠢的，不可原谅的。

就象天空中时时会有乌云、雾霾、雷雨一样，网络舆论场上自然会有种种暴戾之气、芜杂之音。这些暴戾之气、芜杂之音不仅过去有、今天有，明天还会有。对付这些负能量，仅仅依靠行政手段的强制管理是不够的，而应该用健康的、阳光的、正确的舆论来压制、引导。金庸的小说里有个叫独孤求败的人物，被武侠们传颂着，是真正天下无敌的高手，却也有着“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孤独。没有对手其实是悲哀的，我们自己也就失去存在价值了。正因为有戾气，我们才有存在的价值和存在的必要。用阳光、健康的声音淹没和战胜戾气，是我们的使命和责任。所以，请不要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