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必备三副热泪说的是啥?︱天桥市场是如何形成的?

从南到北中轴线50

天桥市场是怎么来的

天桥,准确的说应当有两个含义:一是桥的本身,一是因桥而得名的地方。据清《光绪顺天府志》记载:“永定门大街,北接正阳门大街,井三。有桥曰天桥。”这座桥是供天子到天坛、先农坛祭祀时使用的,位于中轴线之上,称之为天桥。据记载,大约在元代建的天桥,南北方向,两边有汉白玉栏杆。桥北边东西各有一个亭子,桥身很高。光绪三十二年,天桥的高桥身被拆掉了,改成了一座低矮的石板桥。后经多次改建,至1934 年全部拆除,桥址不复存在,但是天桥作为一个地名一直保留了下来。历史上天桥一带是一个有自身特色的区域,但不是一个正式的行政区划范围。最终,这里形成了一片民俗市场区。
提起北京,就不得不提天桥。“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清末民初的著名诗人易顺鼎在《天桥曲》中,写下了如此脍炙人口的诗句。在民国初年,真正形成为繁荣的平民市场,被视为老北京平民社会的典型区域。正如著名学者齐如山在《天桥一览序》中所述:“天桥者,因北平下级民众会合憩息之所也。入其中,而北平之社会风俗,一斑可见。”天桥因市场的兴起而繁荣发展,而这一市场,又是面向平民大众,集文化娱乐和商业服务为一体,文商结合, 互为促进。它的兴起不仅是一个经济现象,也是一个文化现象。天桥在它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独特的天桥平民文化,因为它生根于平民百姓之中,所以虽历经沧桑,却能持久不衰。

天桥市场是如何形成的?

已故北京民俗学者王永斌先生,曾经在《天桥旧话》一书中旁征博引,说出了天桥市场是如何出现和形成的。他在文中这样写道:
在天桥这个空旷的地方能够出现市场,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
一、天桥一带湖泊多 ,龙须沟在清末水质还没有受到污染,是人们经常去的风景游览区。
二、永定门外寺庙多,香火盛。特别是被称为“南顶”的碧霞元君庙和海会寺,北京城内大多数居民都迷信这两座庙。因此,每逢开庙时,都来赶庙会烧香拜佛。天桥是城内居民赶南顶和海会寺庙会必经之地。
三、北京城内在庚子年以前还没有修铁路和建火车站。卢汉火车站最早在卢沟桥,后修至马家堡,光绪二十五年(1899)才修至永定门外二郎庙。因此,北京人乘火车去外省埠,各省人进北京乘火车都在永定门火车站上下车.乘火车进出北京的人也要走天桥。
四、民国政府成立后,计划改善北京的市政建设,并建几个市场,发展工商业。因此,民国三年(1914)市政当局投资整治龙须沟西段。据《北京市志稿·建置志》记载:“龙须沟年久失修,其壅塞湮积较大明濠尤甚。现在外城商况日盛,居民日繁,该沟亟宜修理。”但是限于经费不足,所以,当年只将天桥以西“邻近市场,餐馆林立....计西自永安桥起东至仁寿寺之南一段龙须沟,先行掏挖,改砌暗沟”,不久又将暗沟砌至天桥。工程告竣,天桥以西之明沟不见了,上面修了马路,命名为“永安路”。这对天桥一带的卫生条件有极大的改善。
以上这几个条件对天桥市场的出现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在《天咫偶闻》书中记载,清同治、光绪年间,“天桥南北,地最宏敞。贾人趁虚之货,每日云集”。这段话的意思是天桥的南面和北面,地方很宽阔,做买卖的商人就在空旷之地摆摊卖货。除货摊外还“有玩百戏者,如唱书、走索之属耳”。这可以说是有文字记载的天桥市场的出现吧。
又据过去多年在天桥市场说书卖艺的著名评书艺术家连阔如先生在《江湖丛谈》中记:“永定门内东天坛,西先农坛。两坛之北,天桥之南,地势很低,尽是水坑。天桥附近有些做买卖的。清代鼎盛时期(指庚子事变前的同治、光绪年间),贩夫走卒、劳动人们在那里求生活,无事闲逛而已,未有今日(20世纪30年代)之盛也。”《江湖丛谈》所记与《天咫偶闻》的说法一致,所以,天桥市场的出现在清末的同治、光绪年间。

人生必备三副热泪说的是啥?

早在元明时代,天桥是一片水泊,风景十分秀美,很多文人墨客、赶考的居住在不远的会馆举子都喜欢到这里,赏景游玩,诗文会有,所以,就留下了很多文人墨客的故事和诗作。
到了民国初期,天桥市场初步形成后,拥挤异常,十分喧嚣,游人没有休息纳凉之处,更无任何自然景观。政府提出应在城南开辟一个公园,供人们消夏避暑。民国六年(1917年),北京外右五区署长高尔禄与富商董辅泉共同出资,在先农坛东墙外凿池引水,在池中央建凉亭式大棚一座,四周有玻璃窗,可以远眺,名水心亭。亭内设有茶座,午后有各种曲艺演出。池的东、西、北三隅也各建有草亭,分别为六角、八角、三角形。池内种有莲藕、慈姑等,岸上遍植桃柳,统称水心亭公园,成为天桥市场旁的一处颇受欢迎的园林。

张恨水的名著《啼笑因缘》中的许多情节就发生在水心亭公园和天桥。其中对于当时的天桥生活的描述,让读者对那个时代的天桥生活悠然向往。但水心亭仅存在了几年,民国九年、十年,天桥连遭火灾,水心亭被焚后没有再复建。民国十五年(1926年)拆去先农坛外坛墙,在坛的东北角建三角市场、惠元商场、公平市场等。据考证,现在天桥印象博物馆,应该就是当年水心亭的位置,为什么会建在地下,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水泊吗,自然低洼。

那说到与天桥有关的文人,易顺鼎可说是最有意思的一个人。易顺鼎,生年:1858年卒年:1920年 享年:63岁 ,字实甫,号哭庵。

他有一句经典话语:人生必备三副热泪:一哭天下大事不可为,二哭文章不遇知己,三哭从来沦落不偶佳人。此三副泪绝非小儿女惺惺作态可比,惟大英雄方能得其中至味。
易顺鼎曾问学于湘中大名士王闿运,受过后者的点拨,可算是王闿运的寄名弟子,王闿运也很赏识易顺鼎,将他和曾国藩的孙子曾广钧并称为“两仙童”。
易顺鼎十九岁即中举人,人生路起始一帆风顺,而且大名鼎鼎,能有多少悲愁苦痛?可是轮到考进士,他就没那么走运了,累试不第,已经是头顶天花板。他以诗酒泄恨,发些“三十功名尘与土,五千道德粕与糟”的牢骚。他自号“哭庵”,当然不是无病呻吟。后来,他被张之洞聘去主持两湖书院的经史讲席,也因此成为了张之洞的寄名弟子。
易顺鼎放浪形骸,他喜欢做官,却不会做官。哭庵在官场里混来混去,混了半辈子,直到四十多岁才混出点名堂。己亥年(1899年)冬,他得两江总督刘坤一荐举,奉旨晋见慈禧太后,慈禧太后居然还记得易顺鼎曾是“五岁神童”,她问了些江南的情况,哭庵一一作答;当谈到皇上读书一事时,他不失时机地称道恩师张之洞学问精深,如果皇上要请师傅,张之洞是顶好的人选。
民国五年(1916年)二月,梅兰芳在文明茶园献演《黛玉葬花》,哭庵、樊樊山等名士前往捧场。此剧由姜妙香饰演贾宝玉,哭庵诋之不相称。有人当即打趣他:“您去演如何?”哭庵答得轻巧:“应当差强人意。”于是满座为之欢哗。翌年,张状元(謇)整顿江淮盐务,得暇款款进京,诸多老友为之日日排宴,并请他欣赏梅(兰芳)剧。看戏时,张謇击节赞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哭庵则风格迥异,依着性子,扯开嗓子,高声叫好,调门之大,足以震落梁尘。张謇的清兴一再受扰,不胜其烦,便对哭庵说:“都白发衰翁了,何必学那些浮浪轻佻的少年叫破喉咙?”哭庵立刻反唇相讥:“我爱梅郎,大声喝彩不失为光明正大的表达方式,不像酸状元,习惯用文字取媚于人。”张謇是晚清状元,此前曾赠诗扇给梅兰芳,哭庵揭发的就是这件事。张謇见哭庵语锋侵人,便引《打樱桃》中的台词加以讥刺:“怎奈我爱平儿,平儿不爱我!”意思是,臭美什么?你捧梅郎,纯属一厢情愿,再怎么咋呼,也终归没用的。矛盾顿时激化,哭庵也弦外有音地说:“莫非你硬是要听了《思凡》才说好吗?”他这话也捏中了张状元的痛处,张有一宠姬,因色衰爱弛而遁迹空门。张状元闻言好不难堪,一怒之下,便要绝袂而去。恰巧樊樊山坐在他俩身旁,见情形不妙,马上出面当和事佬,他用《翠屏山》的剧词劝解道:“'你说石秀,石秀也说你。’两位还有什么好争强怄气的?”一语解纷,两只斗鸡火气顿消。这桩轶事妙就妙在双方(哭庵和张謇)墨守输攻,第三方(樊增祥)裁定为和局,用的都是戏剧台词,急切之间用得如此妥帖,恰如其分,非修养有自而莫办啊。虽只是一场短兵相接的舌战,那种文采风流着实令人拍案叫绝。
不过,易顺鼎贪财好色,这是他为后人不敢恭维之处,特别是他当年喜欢捧女艺人,常做出近乎疯癫的举止和诗文,确实让很多人反感。“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这两句诗,脍炙人口,一直传颂到今天,可以说,易顺鼎确实有才。并且,这是他《天桥曲》中的两句,整首诗共40句,写出了很多他对天桥的个人感受。

《天桥曲》易顺鼎

   垂柳腰枝全似女,斜阳颜色好于花。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

天桥桥外好斜阳,莫怪友人似蚁忙。

入市一钱看西子,满村迭鼓唱中郎。

不待沧桑感逝波,已看龙种道旁多。

牛衣泣尽肠雷转,犹自贪听一曲歌。

几人不遇几途穷,两种英雄在此中。

满眼哀鸿自歌舞,听歌人亦是哀鸿。

燕乐歌舞两高台,更有茶园数处开。

何处秋多人转少?却寻乐子馆中来。

秋寒翠袖如空谷,日暮黄昏似古原。

那怪杜陵魂断尽,哀王孙又感公孙。

疏寮茶座独清虚,对菊人都号淡如。

三五女郎三五客,一回曲子一回书。

筝人去后独无聊,燕市吹残尺八箫。

自见天桥冯凤喜,不辞日日走天桥。

哭庵老去黄金尽,凤喜秋来翠袖寒。

汝久岂寒吾速老,赖寒博得几回看?

苎萝湓浦两红妆,感事怜才益自伤!

两种才人三种泪,一时分付与斜阳。

参考资料:

《老天桥百位民间艺人录》李金龙/文

《天桥丛谈》  张次溪编著

《天桥》刘仲孝编著

《天桥旧话》北京市崇文区地方志办公室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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