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小识｜盆破淌稀

这是村庄物语第382篇原创推送

时候是2020年3月。新冠肺炎疫情在国外飘逸不定，闹得正凶。

凶到什么程度？看即时更新的资讯，包括文字，图片，视频，总觉得那些地方，给人手忙脚乱的印象。尤以意大利、西班牙、美国为甚。真真假假的信息，可着劲地在手机上乱飞。

尤其是，看着手机上确诊数字，死亡数字蹭蹭向上窜，忽而这个国家，忽而那个国家，大致的印象只能是一副乱象。它的潜台词也许就是：撑不住，向失控了的方向滑去。

这样一副乱象，要搁从前的皖北农人怎么说？一个最可能的选项该就是：

盆破淌稀。

盆，是陶盆。从前的皖北农家，家家户户都用的是这样的盆。岗土烧制，外面上釉。釉色多为淡黄的橘色。看着有一股子暖意。有大盆，有二盆，有三盆——从内里空间说，愈来愈小。类似于给孩子起名字，老大，老二，老三，听着亲切。

淮河岸边有个垂岗集。据说就是专门烧制陶盆。那里至今还有烧制陶盆的土窑遗址。又说垂岗，原为捶岗。可见烧制盆盆罐罐，还有大水缸，也不是个轻省活。得反复“捶”，才行。

且说盆，根本之用，就是盛稀汤薄水的。盆一破了，汤水自然就淌出来。那是一家人的吃喝啊。喂猪用的大盆，也不能破。破了，猪吃啥？不小心弄“打（破）”了，一家之主都能心疼好些时日。

盆破淌稀。这话，看起来是皖北农人的白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跟画画的人随意勾勒几笔一个样，把“盆破淌稀”的情景再现出来。能看到盆边的裂缝，能看到盆里边的稀水，呼啦一下子从破口处淌在地上。

但他们说出来“盆破淌稀”，并非就事论事，对“盆破”耿耿于怀，不能释怀——那才叫闲的。他们说“盆破淌稀”，往往是在既无盆破，也不见淌稀的情景之下。

费了很大功夫办一件事。能托的人，托了；该花的钱，花了；应有的姿态，有了。结果呢，还是朝着自己不愿意的方向发展，自己又无法控制无法扭转这样的趋势。他们就说成是“盆破淌稀”。

一个家庭，进项没有花销多。而且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咋办？借账是唯一的法子。但事情好像愈来愈复杂，借账也愈来愈多。这里一个“窟窿”，那里一个“窟窿”。补，一时半会儿又补补上。这么一个节骨眼上的经济状况，皖北农人一张嘴，就是“盆破淌稀”。

往往，“盆破淌稀”之时，就是农家主事人最为头疼闹心的时候。尽管有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但到处都是“窟窿”，总也不是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