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中医四诊的认识
前言:学中医很难,需要每天不断的经典学习,更需要持续的临证体会,而且思想上不容有多少懈怠。当然学习中医可很快乐,能感受到自身存在的价值感和满足感。医生不是万能的,总想着给病人开出一张都满意的处方是不容易的,经方的思维理念是一个由复杂到简单的演变过程,能做到大道至简定是令人仰止的高度。
就中医四诊而言,我们或许还处在一个低层次的阶段,绝不是书本演绎的那样简单。
中医四诊指的是望闻问切四种诊断方法,是辨证过程中收集资料的主要方法。随着临证的积累,教科书上对四诊的认识我感觉很难驾驭临床,理论层面的太多,实用性有限。下面就我的认识简单聊聊四诊。
望诊。望诊为四诊之首,说明真的很重要。望诊的东西很多,病人一进门我们远处看到的是体型高矮胖瘦,近看肤色、脸型,病人坐到旁边,能看到他的眼神、面部表情、唇舌、脸面部、爪甲等颜色的改变。很多的疾病或者病证能从脸面部看出来,比如有些女性病人脸颊散在的暗斑,紧锁的眉头,面部肌肉的紧张感等提示气郁型人,她的月经可能不正常,有时在摸脉过程中,当问及她的月经是否不正常时,病人会下意识的感觉这个医生的摸脉技术很高超,其实她的脸上已经给出了答案。这就说明一个问题,望诊也能起到与脉诊相当的地位,这很能拉近与病人的关系,让病人信服。
可惜,我们很少能抬头看看病人了。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去省中医看中医专家,这个中医专家的病人很多,需要提前预约,病人进门后由学生写好病例交给专家,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这个中医没有正眼看过病人,一直低着头看着化验单和病例,几句话,搭了搭脉,就开好了药。不能评价这位专家的看病医术,但是总感叹中医难道就该如此么?
望诊是辨识体质、方人药人的有效途径。记得我读研究生时去莱芜听南京中医药大学黄煌教授的讲座,期间休息时,我领着我的同学就他的夜晚睡眠憋闷感咨询黄老师,说完病情后,黄老师先是定睛看了同学一会,推荐了半夏厚朴汤、温胆汤方,当时没有细问缘由,回去后,我也仔细观察了同学,才发现他是“半夏人”,他的眼大有神采,面部很细腻,事实证明半夏类方确实有效。加强望诊的硬功夫成为了我临证的一大取胜法宝,特别是很多女性,“柴胡、桂枝、半夏”人的识别越来越容易。
闻诊。闻诊包括听声音和辨气味。声音的鉴别很容易被我们选择性遗忘,个人认为声音辨识太重要了。是否有气怯声低,高亢洪亮,还是频频叹息嗳气?声音能鉴别病情的虚实,甚至转归预后、方药选择。
辨气味也很重要,有些病人口气很重,臭气熏天,脾气急,提示肝胃火旺,有些人消化不好,嘴里有酸腐味,有些是病人自己感到嘴里或者鼻腔有异样的味道,都能提示不同的疾病或病证。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除了接触的病人外,在上电梯挤公交时,由于空间相对狭小,我发现有些人群带有不同的“体味”,比如中年油腻男,老人,孩童,中老年妇女的身上味道不同,这种散发出来的“气味”可能与某些疾病或者病证关联,我没有仔细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希望有感兴趣的同道可以交流。
问诊。与现代医学一样,问诊是需要浓墨重彩的部分,它是获取资料的最有效方式,然而也是最容易出错的一环。我们很多的中医同道,包括我自己在问诊上面存在着极大的片面性和主观性。比如病人主诉以失眠来就诊,我们很容易陷入对失眠的片面的问诊,着眼的是“你失眠多久了?你入睡时间有多长?你夜里能醒来几次?你有没有多梦或者睡眠表浅的情况?等等”关注的都是与睡眠相关的内容,其他方面极少涉及,最后还要说是“心神不安、心肾不交、心肝火旺、肝郁脾虚”等等与病证风马牛不相关的诊断,一大堆药物堆砌,结果石沉大海。我记得我治过一个失眠的病人,她本能的向我叙述自己艰难失眠历程,刚开始也是思维片面的养心安神药物,几次之后都无效果,但是意外中却发现她有严重的胃病,反酸、嗳气,胃脘痞塞感,大便不成形,这不是一个典型的半夏泻心汤证么?一周后,她的胃口好了,睡眠也改善了,《内经》说过“胃不和则卧不安”就是这个道理,我没有去治疗失眠,把胃治好了,睡眠也好了。这个案例给我很大的触动。
所以,我不止一次总结道,问诊要全面,切忌以偏概全、片面化,但也不能随心所欲,漫无目的问,要有规律,有方证识别的要点。
但也会发现,受各种因素的影响,有些病人在诉说病情时存在着表述不全、不准确或者描述病情存在夸大化、过度渲染化,这种导致选方用药存在偏差。这就需要加强从客观性指征中抓主症的本领,除了上面望诊、闻诊,切诊往往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切诊。这里一般性意义上指的是脉诊、切脉。关于脉诊有太多的书籍,人云亦云,有些讲的太玄,作为中医里面最神秘色彩的脉诊,也应该客观细化。黄煌教授提出的脉沉的“附子脉”,桂枝的脉浮缓等,可以这样描述。对于脉诊我这里不做阐述。
切诊,还有腹诊,这是中医里面被遗忘的宝藏。我说它是宝藏,必须由医生来挖掘使用它。腹诊是客观的,日本人有关于腹诊的书籍(如稻叶克的《腹证奇览》),对汉方的使用,日本人必须要做腹诊,腹诊的识别,不只是单纯的辨识虚实寒热,也能直接与方证联系起来,其价值与脉诊具有同等的地位。关于脉诊,东汉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描述的很详细。国内目前腹诊做的比较好的我认为有王宁元教授、娄绍昆先生、黄煌教授,他们的腹诊做的很细。腹证的识别有时将方证、方机和盘托出,将复杂的病证变得简单,所以说,“病人的肚子也能说话”。有一个病人,是胃不舒服,食后加重,大便黏,我看人体型偏瘦,认为是痞证,给予半夏泻心汤加健脾消食药物,2周后仅有小效。第三次来时我加强了腹诊,按之心下明显的压痛感、抵抗感,投与“按之心下满痛”的大柴胡汤,仅5剂,症状缓解。这个病例让我感受到腹诊的重要性,目前我仍然在学习方证腹诊的鉴别,每个病人只要时间允许,都要腹诊。
上面是我对中医四诊的一个认识,时间的关系,有些说的比较简单,没有展开具体讨论,但大体表达出我对客观指征识别的重要性,有时候光听光问,不如真正的用眼睛,用双手去病人身上体验过来的真实,病人就是医生的老师,辨证用药要有理有据,容不得半点马虎。所以说,做医生难,很多时候,有病人本身的原因,有药物质量问题,更有自身学识水平的高低,思维的差异,医生很难对病人开出一张满意的处方,很难在短暂时间内达到四诊的绝对统一,因此,对四诊的辨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202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