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晚上回家,和往常一样敲了敲娘的房间:娘,我回来了。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床上被褥整齐,忽然想起昨天已送娘回老家。
关上门,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合衣躺在床上,迷糊中竟睡着了。醒来,窗外明月正照在脸上,竟以为是娘回来开了灯。惊喜中坐起来,却不见娘的身影。屋子里漆黑着,没有一个人。
没有娘,家里多么安静啊!感觉不到饿,娘不在我做饭给谁吃?在客厅里坐了半饷,又来到娘住的房间。站在屋子中央,环顾每一件物品,上面都刻满我对娘的挂念。娘你喝药了吗?今天感觉好点没?头还疼不疼?晚上没有我在你身边谁给你洗澡?夜里谁给你端茶递水?万一病发了谁送你去医院?
虽然娘在这里时,我说话很大声,会对娘发脾气,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为娘做那些事,我怕娘听不见,怕娘自己做不好。还记得前几天中午,娘吃饭慢,我就自己吃了先跑去玩电脑,想等娘吃完了再来收拾桌子。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响,我赶紧跑出来,娘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捏着碗。我吓坏了,赶紧上去抱起娘,娘眼睛紧闭,我一声又一声的喊娘,娘都没有回答。那一刻,我以为娘要离开我了,顿时眼泪如泉水奔涌而出,似乎是世界末日来临。抱起娘我就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喊:娘,娘啊,你千万别丢下我!
经过医生的抢救,娘终于醒过来了。娘,你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呼唤?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扔下我?娘,如果你走了,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心疼我?
望着漆黑的夜空,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娘虽然生了我们弟兄三个,可是平时都不在她身边。她生病那么久,每次我去看她,她都说没事,自己能行。直到躺下不能动才同意我接她过来。医生叫住院治疗,娘心疼我,硬要上午打完点滴一起回来,为了晚上叫我睡个安稳觉。
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娘喝药,做早饭,吃了饭带娘去医院看病。上午打了点滴再一起回来吃午饭。娘的病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她总是大声呻吟。我着急又没办法,听着心里难受极了,要是自己能替娘该多好,那样娘就不会受这痛。有时候娘会跟我说,叫弟弟们来看看她。我不忍心告诉娘,说弟弟们都忙,没时间来。其实娘心里也明白,她总是流着泪说,儿子,我没用啊,拖累了你。你看你都瘦了一圈。
我心里恨弟弟们的无情,嘴上安慰她:娘,没事。你儿子身体好着呢,别担心。你的病很快就好了。晚上我给她洗澡,她不让,说自己身上脏。我说:娘,我是你亲生的,怕啥?小时候不都是你一直给儿子洗澡喂饭。现在也该儿子来伺候你。
娘悄悄跟我说,人老了没用啊,又生病,没有人不嫌弃。儿子啊,别怪你媳妇。我低着头,忍住眼泪,一边给娘洗一边说:娘,你放心,有儿子在就会让你干干净净的。咱不比谁差。娘不说话,伸出手抚摩着我的头,眼泪一串一串地落在我的头发上,那么凉那么凉,我的泪也一滴一滴落在给娘洗脚的手背上。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村里的人都瞧不起我们。每次娘都跟我说,孩子,你要争口气,让他们看看我儿子是有出息的。我点点头,十几岁就离开家出去做工,后来参了军。再苦再累我都咬牙坚持。学文化,看书读报,到军校学习,提干,到后来掌管几千人的军需。不贪不占,谨记娘的话,本份做人,塌实做事。每次回家看娘,一进村就有人跟着车子跑来看。左邻右舍羡慕的目光,以前欺负我们家的人都来攀亲戚,娘开心的笑着,热情的招呼,好象忘记了那些事情。她说乡里乡亲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都不容易。
娘年纪渐大,身体越来越差。前年我也因公受伤,便要求回地方好照顾娘。可娘一直说城里住不惯,不肯搬来。我知道娘是怕儿媳妇嫌弃,怕儿子难做。内疚之余,我只好尽可能多回老家看看她。今年夏天,天气热,晚上躺在床上,总想起娘。乡下没有空调娘该怎么过?娘苦了一辈子,也该享福了。辗转了一夜,早上起来就开车回老家,在镇上买了空调给娘装上。娘当着乡亲的面责怪我乱花钱,可我分明看见娘的眼睛嘴角都含着幸福的笑意。
娘给我擦着汗:儿子,是娘拖累了你。以后少回来,这三天两头的跑来跑去,花时间又花钱。大热的天,你匆匆来回,饭都顾不上吃。我跟娘说自己吃饭了,其实母子连心,娘知道我平时很节约,路上连瓶水都舍不得买。早上出门,下午再匆匆赶回去。孩子上学晚上下了自习要接,老的小的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自己身体又不好,受伤后落下了后遗症,时时发作。可是在娘面前,我总说没事,自己的身体棒着呢。我不想叫娘为我担心,娘心疼我。
住院治疗了一个多月,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娘安慰我说,孩子,人总有一死,娘想得开你是个军人,更不用怕。娘,娘啊,儿子怕,儿子怕失去娘,没有了娘,谁来心疼我?娘执意要回老家,说再住院也是白花钱。昨天只好送她回去,安排好家里的一切晚上又匆匆赶回来,孩子要高考了,最后一年也是关键。走进门就赶紧打电话给娘,怕娘有事。夜里睡不着,想打电话又怕惊扰了娘。直到凌晨才迷糊了会,白天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娘在电话里说没事,可是我一直放心不下,心里不安,害怕娘离开我。
娘,天一亮我就回老家去看你。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娘,你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了你谁来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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