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课程:弗洛伊德到拉康的技术发展

弗洛伊德到拉康的技术性问题

Jean-Jacques Lecercle

首先,我想发出一个警告,类似 第一个研讨班开篇拉康提出的问题。拉康认为弗洛伊德的工作不是现成的系统或者是固定的知识体。

相反,它代表“处在运动中的思考”或“正在进行的工作”。拉康的工作也是如此,因为我们没有系统地展示他的分析技术理论。然而,我们所发现的是,一种内在逻辑的发展,拉康认为,它解释了“弗洛伊德经验”的总体性。这种内在逻辑基于三个类别之间的关系,即实在的,想象的和符号性的,拉康借此决定了他所谓的“弗洛伊德经验”的整体。我在这里的尝试是介绍这些类别,并简要概述它们与弗洛伊德的理论和技术的关系。

在他最初发表的研讨班上,拉康认为弗洛伊德的所有理论创新都源于实践上的考虑。我们可以通过首先考察弗洛伊德自己将他的技术的运动分为三个阶段的方式来测试一下这个假设:催眠,阻抗的分析和自由联想。通过催眠,弗洛伊德最初发现了无意识和幼儿的性行为。他当时认为,神经症是由于早期的性创伤而被遗忘但尚且保留在主体无意识中。通过催眠,弗洛伊德能够破坏主体的阻抗并找回被压抑的无意识的真相。然而,弗洛伊德最终放弃了这种技术,因为有些人是无法被催眠的。在他的《精神分析五讲》中,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的也是儿童性的。他继续指出,无意识是维持婴儿性行为之压抑方面的地方,这些原初的欲望是坚不可摧的。弗洛伊德还补充说,在婴儿性行为的层面上,还没有认识到乱伦的禁忌、两性之间的差异,或者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区分的。事实上,正如他在《性学三论》中所指出的那样,最初的性的经验往往会被新的症状所取代。

此外,弗洛伊德认为,由于催眠完全破坏了自我的作用,因此无法分析的东西首先是那些压抑着无意识材料的力量。一旦弗洛伊德放弃催眠,他就会遇到有意识的自我的阻抗。为了抵消这些防御,他致力于对阻抗的分析。这使他发展了一种自我心理学及其防御机制的理论,特别是压抑的过程。然而,弗洛伊德很快发现,对阻抗的分析也有其局限性,因为它迫使分析家过于去指责,分析者过于依赖分析家。然后,自由联想才取代了阻抗分析,相对于催眠而言,弗洛伊德于是在控制精神分析方向上进一步发挥起更为有限的作用。通过从阻抗分析转向自由联想,弗洛伊德从一种主要以自我防御为基础的技术转变为一种基于言语水平的技术。

1.

我认为这三个层次的分析技术对应于分析经验的三个基本维度:实在,想象和符号。我现在将展示实在如何与弗洛伊德对无意识和婴儿性行为的最初发现联系在一起;想象如何界定出自我心理学的阻抗和防御;以及符号如何解释言语结构与自由联想。此外,我想指出弗洛伊德本人如何将他的性欲理论分为三个阶段,即婴儿性行为的最初发现,自恋概念的引入,以及死亡冲动的最终理论的。我认为事实上,第二阶段的自恋理论有助于解释自我的心理学,而死亡冲动的理论则与弗洛伊德对语言的考虑是联系在一起的,见下表:

对于拉康来说,与大他者的最初分离定义了他所谓的原初的实在。实在本身是反对法律,语言和社会关系的符号世界的。这意味着婴儿性行为的无意识主体不承认任何的法律或其他形式的社会仲裁【尤其包括男女性别的划分规则-译者注】。因此,婴儿性行为是对文明的威胁,必须予以压抑。这是一种纯粹的本能的冲动,是没有边界的。在弗洛伊德的结构性理论中,我们将纯粹本能的存在的这个初始阶段附加到它我的代理者身上了。

在拉康的第一本研讨班中,我们看到原始实在的这一类别如何与幻觉的精神现象以及他称之为“脱落”的辩证联系在一起。这种实在的理论在他对精神病的讨论及其对荣格和梅兰妮克莱因作品的评论中都有所阐述。

2.

对于拉康和弗洛伊德来说,最初的阻抗或防御这种实在的存在的主要状态和它我是通过在自恋结构中自我的形成才得以形成的。自我与主体的极限以及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是联系在一起的。通过将他或她自己与他人以及他或她纯粹的自然冲动分开,主体获得了自我和统整的感觉。然而,为了使主体能够获得这种统一性,他/她必须将他或她自己反映在一种形象或他者的形象中。毕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或她自己身体的全部;只能在另一个身上看到它,并且建构出整体。这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自恋以及拉康与想象中的镜子阶段的那种关系。

我们从神话中知道,Narcissus爱上了他所看到的他在水中所反映的自己的形象。因此,Narcissus的自我形象在外部物体之外被发现出来,正如一个人的意识始终是一个客体的意识。此外,人们只能通过他人那里收到的反馈来了解自己。这在我们所谓的自恋人格中是非常明显的。在这种病理水平上,他不断需要来自另一方的反思和反馈。如果他/她看到自己的宏大和自我形象反映在他或她身上,那么自恋者才可能对自己感觉是良好的。Kohut发展了自恋性移情和理想化移情之间的差异,以解释主体试图在他人中找到他或她的自我或自我的统一的两种方式。拉康认为,这种自我或自我理想的基础是试图重新建立儿童与认可和所爱的母亲之间的共生和二元关系。

他认为这是一种幻想性的关系,其基础是试图重新塑造过去的爱和接受的理想的形象。在自恋移情中,患者通过将自己的形象反映回他或她,来重新展现自己的自我统一感,并且理想化的移情是因为分析家被视为理想的其他的主体可以理想化出他或她自己。看到一个人自己的自恋形象反映回自己或与理想相关的另一个自我,这两种方式来强化自己并获得快乐。在对自我的分析中,正是这种自恋与自我的防御和阻抗之间的关系是最重要的。在第一个研讨班中,拉康在对哈特曼和安娜弗洛伊德作品的批评中就考察了这种形式的分析。

3.

第三阶段的分析涉及言语的符号秩序和死亡冲动。弗洛伊德本人将死亡冲动是超越了自我的快乐原则的。从他的工作的开始,弗洛伊德不断指出语言和表象的不同现象是超越了主体自己的意图、意识和幸福。口误,过失行为和笑话都是主体所做的或说出他或她不想说或做的事情的方式。这些无意识的口误代表了弗洛伊德对主体所压抑的欲望的真实性。通过这些无意识的形式,弗洛伊德发现语言可以脱离自我的意图而呈现。在面对这些符号性的行为时,似乎自我死去了或不存在。直到他开始阐述他的关于死亡冲动、超我和受虐狂的理论,弗洛伊德才开始描述主体可以做或说出不利于他或她自己的幸福的方式。

通过对创伤性的梦、消极治疗反应和童年游戏的分析,弗洛伊德阐述了他的死亡冲动的理论,解释了为什么有人会不断回到负面的经验中。他认为,过去无法控制或掌握的那些经验可以通过符号性的重复形式来予以掌握。对冲动的研究也使弗洛伊德回到了他的倒错和受虐狂的理论上。虽然神经症将他们的性生活限制在想象的幻想和症状中,但据说倒错症通过他们的冲动来表达他们的欲望。然而,这些冲动通常采用重复且自毁的模式。

我相信很多我们现在称之为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案例实际上是弗洛伊德所说的倒错。近年来,国际拉康协会的Lebrun主席在《常倒错症》(perversion ordinaire)一书中对此有非常深入的讨论。对他来说,行动上演(acting out)、缺乏对冲动的控制,不稳定的关系、对象和自我表象的分裂,以及低的挫折容忍度的组合也适用于虐待狂-自虐的病理。这种病理水平不是以自我的自恋为中心,而是以冲动和超我为中心的。

因为它是弗洛伊德用来解释主体的基本受虐论的超我的代理。超我代表了违背自我的自恋和快乐原则的那种社会法律和传统文化的内化。拉康认为,这种结构决定了精神分析的历史。无意识和儿童性行为的最初发现受到自我心理学的压抑,拉康通过他在分析中强调语言重要性的理论回归到被压抑的那个弗洛伊德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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