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历史比教科书更精彩之二——《崤之战》背后的故事
我的前一篇文章——“真实的历史比教科书更精彩——《烛之武退秦师》背后的风云激荡”,为大家描绘了多年前大家上学时,在高一第一学期语文课上所学过的“烛之武退秦师”这篇课文背后隐藏的故事。秦晋两国因为攻郑的意见不统一,又被郑国圉正(养马官)烛之武抓住机会成功挑拨了秦晋两国之间的关系,说动了秦穆公撤兵回国,还留下一支军队给郑国守国都,以防止晋国趁机单独进攻郑国。秦晋两国之前亲密无间的关系,由此开始出现裂痕,最后发展到刀兵相见、大打出手的地步。
两国在之后的二百年里,一直是相互敌视、欲灭对方而后快的仇人关系。而两国真正从貌合神离的同盟转变为撕破脸皮大动干戈的敌国,还得从周襄王二十五年(前627年),发生在崤山隘道间(今河南洛宁县东宋乡王岭村交战沟)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伏击战说起。
周襄王二十二年(前630年)九月,晋文公、秦穆公在经过许久策划后,突然大举出兵攻打郑国,出兵的借口则是郑文公“背弃天子、助楚伐晋”,以及“不恤同宗、慢待晋君(即当年的晋公子,如今的晋国国君重耳)”。起先晋秦两国来势汹汹,占据了郑国大片土地,又逼迫郑国正卿叔詹自尽,甚至郑文公都差一点要到晋国大营去投降。
但是在郑国即将失陷的危急时刻,郑国圉正烛之武受郑文公重托,冒着危险出城向秦穆公请和,并详尽地分析了秦国、晋国今后的关系走向,以及晋国此次邀请秦国伐郑的真实目的,和即使伐郑成功、秦国也得不偿失的最终结果。秦穆公在烛之武的高超策论之下,终于明白了这一次出兵有可能是上了小舅子兼女婿晋文公的当,秦国费力不讨好是一定的了。
于是,秦穆公当机立断,背着晋文公和郑国签订盟约,留下杞子、逢孙、杨孙等三位秦将率部分军队留在郑国,协助郑国军队守城(以抵御于晋军可能的进攻),自己则不和晋文公打一声招呼,就率领大军撤回国内,放弃了对郑国的进攻。
得知秦军私自撤兵、并和郑国签订盟约后,晋文公心中着实恼怒。不过他也明白这一次是自己忽悠姐夫兼老丈人在先,被识破了也就罢了,以后再想着慢慢修复两国关系。于是,晋文公制止了晋军诸将要出兵追击秦军的举动,并大度地表示晋国受秦国的恩惠太多了,过河拆桥的事情不能做,顺势也解除了对郑国的围攻,带领三军班师回国,郑国社稷得以转危为安。
以上的故事,在我上一篇文章——“真实的历史比教科书更精彩——《烛之武退秦师》背后的风云激荡”中已经为朋友们详尽讲述过,这里就不再重复介绍了。但历史总是在不断地前进,秦国和晋国从郑国分别撤兵后,总要继续展开各自国家的政治行动及对外利益拓展,参与到争霸天下的大势中去,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而因为攻郑不果而在两国关系中所产生的裂痕,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扩大。但由于晋文公本人在世时一直牢记秦国以及秦穆公对自己的无私帮助和高恩厚德,所以始终在极力维护两国之间已经渐生嫌隙的关系,终晋文公在世之时,晋秦两国没有发生明面上的矛盾,依旧保持着象征意义上的友好关系。
可无论是秦国君臣、还是晋国君臣(包括晋文公自己)都明白,一旦晋文公年老去世,那么晋秦两国这最后一点香火情也将不复存在,必然会因为对中原霸权的争夺而大动干戈、刀兵相见。目前在表面上还算平静的两国关系,不过是为即将到来的秦晋大战进行最后的掩饰和伪装而已。
周襄王二十四年(前628年)冬十二月,历尽磨难的晋文公带着中原霸主、诸侯长、“假天子以行礼乐征伐”的身份,在心满意足地情况下离开了人世,终年七十岁。他的庶三子、公子驩在晋国大夫们的拥戴下,继承了晋文公留下的欣欣向荣、君臣团结、霸业牢固的大国基业,成为晋国第二十三代国君——晋襄公。
当初,晋襄公的祖父晋献公在位时,为了拓展疆土,夺取函谷关之间的要地,于周惠王二十二年(前655年)发动了攻伐虞、虢两国的军事行动,一举消灭了虞国和虢国,控制了崤函之间的险要之地,并留下了“假途灭虢”的精彩典故。而秦国的国土位于函谷关以西,崤山和函谷关被晋国控制后,就相当于用一道铁索,牢牢地锁住了秦国东出崤山、争霸中原的称雄之路。
假途灭虢发生时,秦国国君秦穆公刚刚继位五年,眼见东出的道路被晋国生生截断、且因国力原因不能直接和晋国开战以夺取崤函要地,为了保持东出的通道顺畅、使将来进军中原、争夺霸主的意图能够实现,秦穆公主动向晋国求亲,请晋献公将女儿嫁给自己,以获得晋国的支持。晋献公为了稳住西边的秦国,解除后顾之忧,更加方便地南下以及东扩、壮大晋国势力,顺势答应了秦穆公的提亲,将自己最喜爱的大女儿嫁给了秦穆公,这就是秦穆公的正妻——穆姬。后世所代指婚礼典仪的“秦晋之好”,就是源于此事。
之后,晋国在晋献公在位后期及去世后长期内讧,晋国诸公子为争夺君位有的死于非命、有的长期流亡,作为晋公子姐夫的秦穆公一方面出于拉拢、一方面也出于亲戚关系,多次帮助过晋国,还先后扶立了晋惠公、晋文公这两个小舅子返回国内继承君位,可以说对晋国有莫大的恩德。同时,秦穆公还把自己的女儿怀赢(非穆姬所生)先嫁给小舅子晋惠公的儿子太子圉(晋怀公),太子圉不辞而别逃回晋国后,秦穆公又把怀赢(文赢)改嫁给当时在秦国流亡的另一个小舅子重耳,最后还出兵帮助重耳在周襄王十六年(前636年)正月返回国内和晋怀公争夺君位,并最终成功,重耳就是晋文公。
所以继位后的晋文公对于姐夫兼老丈人秦穆公感激涕零,恭敬有加,任何两国之间的事都尊重秦穆公的意见为先,虽然他也有忽悠秦穆公出兵攻郑的小心思,但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不过想借秦国的势力一起震慑郑国以及其他中原诸侯而已。
晋文公在位时,对于秦国军队进出晋国控制下的崤函要地、东出中原的行动均不加阻挡,除了不能把崤山和函谷关之间的土地送给秦国外,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秦军在晋文公在位时通过崤山东出中原就好像在自己的国土上行军,,畅通无阻。秦穆公对于小舅子兼女婿的晋文公很是满意,秦晋两国在这个时候的关系异常亲密,真正做到了“秦晋之好”。
可惜,从周襄王二十二年(前630年)的秦晋攻郑之战开始,原本关系良好的秦国和晋国因为利益的分配和对霸权的争夺(还有烛之武恰到好处的策论、或者说挑唆),逐步走向了相互猜忌提防,乃至于貌合神离,甚至开始暗地里整军备战的地步。只是由于晋文公内心尚存对秦国的愧疚和感恩之心,尽最大努力在维护晋秦之间的关系,秦晋两国在晋文公生前才没有公开对抗、反目成仇。
周襄王二十四年(前628年)冬十二月,七十岁的晋文公薨逝,晋秦两国之间勉强维持平和局面的润滑剂再也不复存在。而在这之前数月,差一点就被灭掉社稷的郑文公也在庆幸后怕中去世。晋、郑两国在一年内失去了作为国家主心骨的国君,这让对晋国始终拦在自己称霸中原道路上而耿耿于怀的秦穆公生出了对霸主地位不可抑制的觊觎之心,准备趁机夺取晋国的诸侯长地位。同时,秦国当年在郑国留下了杞子、逢孙、杨孙三位将领及部分军队,为郑国守卫国都,这也是可以利用的重要因素。雄心勃勃的秦穆公因此决心再一次东出崤涵,争霸中原。
正在此时,留守郑国的杞子也及时给秦穆公传回了让他十分兴奋的消息:“秦国军队已经掌握了郑国国都北门的防卫,如果国内派出一支大军秘密前来的话,里应外合之下,郑国必将落入秦国手中!”得到了这个好消息的秦穆公更加坚定了出兵中原攻取郑国、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和自己名义上的外孙晋襄公争夺中原霸主地位的决心。
出兵前,秦穆公为了更有把握赢取胜利,于是主动到秦国老臣、右庶长蹇叔家中问计,想要依靠蹇叔丰富的政治经验来为这次用兵增添更大的成算。可是蹇叔并不同意秦穆公如此不稳重地用兵计划,他从自己丰富的的人生阅历和老道的的政治经验出发,向秦穆公详细分析了秦国和晋国、郑国目前的实际情况,指出了秦军出兵后的潜在危险及劣势,断定秦军“劳师以袭远”的军事行动不会得到想象中的胜利,相反,如果一意孤行的话,此次袭郑作战必将遭遇惨败。
蹇叔最后总结说:
“动用大军辛辛苦苦千里劳师远征,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军队因为长途跋涉而劳累不堪,精疲力尽是一定的了。而且这么大的行动,郑国即使远在千里,也不会不知道,肯定早有准备。我军兴师动众发动的远征,必将因郑国早有防备而一无所得,到那个时候军士们既疲惫又白跑一趟,心中怨恨和叛逆之心可就压不住了。况且行军千里,再掩饰也无法保密,到时候就人尽皆知了!我们秦国还有什么信誉和道义可言?还请君上要三思啊!”
秦穆公本来是想要蹇叔给自己出谋划策、让伐郑行动更加顺利,结果却被这老头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简直膈应别扭极了,但是碍于面子没有反驳,便悻悻地告辞而回,对于蹇叔的劝告,秦穆公颇不以为然,还是按照原计划准备出动大军,趁晋国、郑国新丧国君、无暇他顾的机会东出中原,发动伐郑行动,夺取中原霸权。
周襄王二十五年(前627年)春正月,秦穆公下定决心出兵偷袭郑国,并以秦国左庶长(左相)百里奚之子孟明视(百里视、字孟明)为主帅,右庶长(右相)蹇叔的两个儿子西乞术(蹇术、字西乞)、白乙丙(蹇丙、字白乙)为副将,率秦军从雍城(陕西凤翔、秦国都城)出发,准备长途跋涉一千五百里,袭击新丧国君的郑国国都(河南新郑)。
大军出发之际,蹇叔和秦国大夫们都一起来给出征的将士们送行,见到隆隆前行的兵车,以及身为统兵大将出征的儿子西乞术、白乙丙两人,蹇叔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激愤,借着给主帅孟明视送行的由头,哭着对他说:“孟明,今天我能看着你带着这些秦国将士们出征,恐怕见不到他们回来了!”秦穆公听说蹇叔和出征的将领们说了这些悲观的话后,恼怒不已,派人斥责他说:
“你知道个什么!假如你只活到中等寿命的话,那你坟头上的树都长得有两手合抱那么粗了!”(意思是说你这个老家伙早该死了。)
遭到国君斥责的蹇叔不敢和其他将士再多说,只得和两个儿子告别。早已预料到此次出兵结果的他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想法,对儿子哭泣着说:
“这次我们秦国出兵,必将在崤山两侧遭到晋国的埋伏,殽山南边是夏后皋的墓,北边是文王(姬昌)曾经避风雨的地方,我就准备到那里为你们收拾尸骨吧!”
在蹇叔的“哭师”中,秦国大军还是照常出发,向郑国而去了。而就在秦军出动后不久,晋国就通过隐藏在秦国的内应得知了秦军的意图。
当时晋襄公刚刚继位,还在为晋文公服丧,晋国君臣原本也没想主动激化和秦国的关系,预备先把晋文公的国丧服完再说。可是知道了名义上的外祖父秦穆公(秦穆公之女文赢,是晋文公正妻,晋襄公的嫡母)居然不顾信誉和道义、违反“不伐有丧”的交往礼仪(春秋时期,某国如果有国君去世的话,其他国家即使和此国再有过节,一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攻打,叫做“不伐有丧”)、趁着晋国和郑国都有国丧的时候出兵偷袭,意图动摇晋国的霸业时,晋襄公即使脾气再好也无法压住火气,立即召集先轸、栾枝、赵衰、胥臣等卿大夫,部属安排对秦军此次无礼冒犯的反击。
在晋襄公和诸大夫的出兵商议中,晋中军将(中军元帅)先轸首先提出秦国不义在先,其国君又不听忠言贪婪兴师,擅自越境晋国的崤函之地攻郑,这是狂悖无礼、甚至公开冒犯晋国。秦国如此无礼,是上天要让他灭亡的先兆,为晋国子孙后代着,也必须马上出兵,教训乃至歼灭这支意在动摇晋国霸业的秦军。
而晋上军将栾枝认为,秦国当初出兵平定晋国内乱,又拥立先君文公回国继位,这才有了日后晋国的霸业。秦国确实给了晋国莫大的恩施,现在先君文公刚刚去世,晋国就要出兵攻打秦国的军队,这样做不但让天下诸侯认为晋国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还会愧对一直努力维护晋秦两国关系的先君文公。
晋襄公为人宽厚,又对父亲文公生前的一切治国政策都全盘接受,照章执行,潜意识里还是很遵循晋文公的遗策,于是对于和秦国就此撕破脸皮开战犹豫不决,想着是不是通过外交手段来解决这一次晋国和秦国之间的龃龉。
但先轸坚决不同意栾枝以及晋襄公的意见,他先提出“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又提出“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再强调“为谋及子孙矣,可谓死君乎?”,从礼法大义、消除国患、惠及后世三个方面向晋惠公谏言,力劝晋襄公要在秦国这个潜在对手强大之前,抓住机会狠狠加以打击,彻底挫败秦国进军中原、觊觎晋国霸主地位的战略企图。
在先轸的不懈努力下,晋襄公终于接受了他的进言,决心动员三军,发兵击秦,维护晋国的霸业和中原诸侯长地位。既然外公你不仁在先,那就不要怪外孙我不义在后了!
于是,当秦军私自越过晋国国境,东出崤山、准备千里奔袭郑国的时候,晋襄公已经在国内完成军事准备,即将发动对秦军的作战了。不过为了麻痹秦国、也是为了更好地取得作战优势,晋襄公没有在秦军初次经过崤山东出中原的时候加以阻挡,而是等秦军通过后,才率大军布置于殽山两侧,同时又召集了原先居住在晋国西北边境、后来在晋国的招抚下迁徙到晋国南部(正好是殽山附近)生活的姜戎族,会同晋军一起埋伏于殽山两侧,只待秦军返回时,围而歼之。
为了占据对秦国的道义制高点和激起晋国国人的作战勇气,还在为父亲晋文公服丧的晋襄公穿着染成黑色的丧服(丧服为白色,可是穿白色容易暴露目标,不利于伏击作战,而且行军时穿白色不吉利,所以晋襄公把丧服染成黑色)亲自从军出征,监督以先轸为主帅的晋军在崤山对秦军的伏击战。国君亲自上阵的激励以及秦国无礼擅伐“国丧”的不义举动,使得晋军上下既义愤填膺又同仇敌忾、斗志昂扬,誓言要把无礼狂妄、冒犯晋国的秦军彻底消灭、以解国恨。
周襄王二十五年(前627年)二月,私自越过晋国崤山的秦军还不知道晋国已经在他们东出中原后出兵埋伏在他们的必经归路上,就等着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带着秦军返回时加以痛击了,仍旧按照原定计划向新郑前进。不久后,秦军抵达王都雒邑(河南洛阳),要从雒邑的北门外通过,按照当时的诸侯国军队过王都时的礼仪,所有士兵在经过王都城门时都不得乘兵车前行,必须脱掉头盔、下车步行,直到离开王都后才可以继续乘车。
秦军经过王都北门时,倒是遵循了这一礼仪,士兵们都从兵车上跳下来,脱掉头盔步行,向天子致敬。但是兵车刚刚经过城门后,很多秦军士兵就不再将礼仪执行完,而是跳上兵车出发,前后共有三百多辆车都是这样,场面一度乱哄哄的。
天子周襄王得知秦军过境雒邑后,也在王孙满(周襄王之孙)的陪伴下登上城头观看,亲眼见到了秦军对天子的礼数不后恭,周襄王连连摇头叹息,对“礼崩乐坏”的现状既愤怒又无可奈何。王孙满当时还年幼,不过十分聪慧精明,见祖父对秦军的无礼忧愤无奈,便出言劝慰说:
“(秦国的)军队轻狂而无礼,就一定会遭遇失败。为什么呢,因为轻狂就自恃武力而不再看重谋略,无礼就会狂妄自大而不再遇事谨慎。秦军此次东去,是即将进入险境,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谨慎,又缺少谋略,能不遭到失败吗。王祖请拭目以待!”
秦军离开王都后继续东行,在三月间抵达了滑国(今河南偃师县缑氏镇)。滑国是郑国的附庸,平时也有很多郑国百姓商人居住于此,或谋生或经商,当时有一个郑国商人名叫弦高,正赶着一群牛准备贩卖到王都去,路过滑国时暂住,却正好遇见了行军至此秦军。也许是和秦军士兵私下有过交流、也许是弦高为人机警,猜出了秦军千里跋涉来此的目的是偷袭郑国,总而言之弦高知道了秦军会马上进攻郑国。
而郑国因为国君新丧、新君郑穆公刚刚继位,还在处理国内因为国君更替而要安抚稳定的内政,对于秦军前来偷袭的事情一无所知,假如秦军此时发动攻击、且有为郑国把守国都北新郑门的杞子、逢孙、杨孙等三位秦军将领作为内应的话,郑国必将凶多吉少。
千钧一发之际,弦高当机立断,一面派人赶紧回郑国向国君示警,通知国都立即做好防守准备,并处理杞子、逢孙、杨孙三个内鬼;一面假装自己是郑国的使者,先送给秦军四张熟牛皮表示欢迎、再亲自送十二头牛到秦军军营以示犒劳,让秦军误以为郑国已经知道了自己大军前来的消息并有所准备。
同时,在拜见秦军主将孟明视时,弦高还冒用郑穆公的名义,对孟明视大灌迷魂汤:
“我们寡君听说您率领大军要到敝国去,所以冒昧地派我来慰劳您的军队。敝国虽然不富裕,但您和您的部下如果要久住的话,住一天敝国就准备一天的军需给养,您什么时候启程,敝国就为您准备好前一夜的护卫。”(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卫。)
孟明视起先不相信郑国已有准备,于是问弦高:“既然是使者前来犒师,为什么没有国书?”弦高不慌不忙地回答:
“我们寡君得知您行军迅速,害怕在制国书时拘泥于繁文缛节,遣词书写过长,以至影响前来犒师的时间,失礼于您,所以我们寡君将国书口述给我,诚惶诚恐地前来迎接,拜伏于您并给您赔罪,没有其他原因。”(寡君闻从者驱驰甚力,恐俟词命之修,或失迎犒,遂口授下臣,匍匐请罪,非有他也。)
见弦高从容不迫一一作答,并不像假冒欺瞒的样子,孟明视便回复弦高说:“郑使辛苦了,我们寡君派我前来,目的是滑国而已,怎么敢涉及到郑国呢。”然后当着弦高的面下达军令:“住军在滑,以待军令。”弦高见忽悠秦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向孟明视告辞后,退出军营,也急忙返回新郑。
见孟明视下达了就地住军的命令,秦军副将西乞术、白乙丙不解其意,向主将询问这样做的用意。孟明视对他们解释说:
“我们千里远征,就是要打郑国一个出其不意,才能达到我们的愿望。但现在郑国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出兵的动向,估计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如果我们继续攻郑,则郑国都城坚固难以攻克,围城则兵力不够难以为继,到时候恐怕会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滑国,而滑国并没有防备,不如趁机攻灭了滑国,得到他们的金帛财物作为我们的战利品,然后收兵回国,还可以向国君回报,不算劳师无功。”
西乞术和白乙丙也都同意了孟明视的计划,于是当晚秦军趁滑国疏于防备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一举攻破其国,滑君猝不及防之下急忙逃奔翟国避难,秦军在滑国大肆掳掠,城中的金帛子女都被搜刮一空。目的达到的孟明视在破滑后满载获得的战利品,下令原路返回国内(滑国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灭国了。)
而郑国国内在得到了弦高传出的警示后,立即着手准备防卫,同时郑穆公派大夫皇武子去探视在郑国国都北门守卫的杞子、逢孙、杨孙三位秦将的举动。皇武子来到秦将居住的馆舍时,见秦军已经'整装束载、厉兵秣马',准备接应孟明视率领的大军,即将展开作战了。于是,皇武子立即返回向郑穆公急报守卫北门的秦军确实做好了内应和作战准备,请国君赶紧处置。
郑穆公闻讯后召集军队做好开战准备,但是为了不和秦国撕破脸,还是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派皇武子前去“辞谢”杞子、逢孙、杨孙说:
“贵军在敝国帮助守卫已经很久了,现在敝国有些难处,恐怕无法再继续给贵军供应粮草和肉食了。我们寡君听说贵军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敝国郊外有原圃(郑国的狩猎场),就像贵国有具囿(秦国的狩猎场)一样,请贵军辛苦一下,回自己的国家去猎取彘鹿,也让我们郑国可以稍微修养生息,怎么样?”
杞子等人见郑国已经知道了秦军将要前来偷袭的计划,并且做好了迎战准备,还半真半假地发出了“好走不送”的逐客令,于是无奈地各自带着属下分散逃离郑国,其中杞子逃亡到齐国,逢孙、杨孙逃亡到宋国。秦国内应被清除后,郑国内部的危险也消弭于无形。
袭郑计划破产后,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顾不上在郑国做内应的杞子、逢孙、杨孙,以破滑国作为出兵的补偿,掳掠了大量战利品后踏上了返程路途。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晋国大军早就埋伏在秦军归国的必经之路上,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周襄王二十五年(前627年)四月十三,经过五个月长途跋涉、却没有达成预定袭郑军事目标的秦军带着破滑所获得的大量累赘(金帛战利品)和人困马乏、极度疲惫的身体,从崤山东边缓缓进入了山谷之间的隘道中,一头扎进了晋国大军和姜戎部族为他们准备多时了的伏击圈。在晋军和姜戎的两面夹击之下,秦军全军覆没,没有逃脱一人,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位主将也全部被俘,秦穆公的冒险军事行动遭到彻底失败。
左传中对于这一仗的战争场面记载极其简单,只有“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肴,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这二十四个字,但真实的历史比文学作品要残酷血腥万倍,秦军位于崤山狭窄的隘道之中,四面都是陡坡,前后也难以兼顾,被占据优势地形的晋、姜戎联军居高临下用弓矢、巨石发动攻击,根本无法有效还击,只能被动挨打。同时由于隘道前后也被晋军截断,秦军想逃也逃不掉,想躲也躲不过,只能在晋军的连续攻击下徒劳无功地象征性反击,却对晋军产生不了实际性的威胁。
在晋军和姜戎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下,崤山隘道内秦军血污满地,尸横山径,匹马只轮都不曾走脱,不是当场被杀,就是束手就擒,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也被晋军生擒活捉。崤之战,以晋军大获全胜、秦军全军覆灭而告终。
全歼了秦军,并俘获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后,晋襄公班师回到国都新绛,用崤山之战的胜利祭拜了去世的父亲晋文公,并主持典礼给晋文公正式发丧。因为自己是穿着黑色的丧服随军出征取得大胜,所以晋襄公规定此后晋国丧服改为黑色,以纪念这一次辉煌的胜利。崤之战,是中华历史上第一次有据可查的伏击作战,从这一仗开始,中华战争艺术开始走出堂堂列阵、对面厮杀的形式,各种战争计谋开始层出不穷的展示出来。
对于如何处置俘获的秦军将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晋襄公在诸大夫的建议下,起初是打算把他们押到晋国太庙,当做祭品祭祀完晋国历代先君们后再杀掉,但这件事被晋襄公的嫡母、晋文公的正妻、同时也是秦穆公女儿的文赢知道了。文赢的内心不愿秦晋两国的冤仇越结越深,同时也想为母国保存一些元气,便决定要救下孟明视等三人,可文赢也知道如果直接向晋襄公要求释放他们,必定不会如愿。
于是,文赢采用迂回的办法,请晋襄公前来,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请求说:
“晋秦两国之所以弄到现在这样大伤和气的地步,就是因为孟明这三个人在其中挑拨离间所造成的,秦君现在一定恨他们入骨,吃了他们的肉都不解恨,国君您何必做这个恶人,要落下杀俘的坏名声呢?不如把他们赶回秦国,让秦君亲自处置,这样既达到处死这三个祸首的目的,也避免了杀俘的不祥,国君您看呢?”
前面说过,晋襄公是个厚道宽仁的国君,又对父亲文公在骨子里异常孝顺尊崇,对于父亲的遗孀文赢也很是尊敬,听嫡母这么一说,觉得道理不错,就答应把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这三个败将放了,让他们回到秦国去接受责罚,给嫡母一个面子,也给名义上的外公秦穆公一个台阶下。之后,晋襄公命令释放秦国败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死里逃生,得以从晋国逃脱,返回秦国。
就在晋襄公刚刚释放了孟明视三人后不久,晋国中军将先轸前来朝见国君,并商议太庙祭祀的事。在先轸向晋襄公询问俘获的秦国败将在何处、何时押至太庙举行祭祀时,晋襄公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先君夫人为这件事请求我,把他们释放回秦国,让秦君去惩罚他们,我答应了先君夫人,已经把秦将释放了。”
先轸闻听后勃然大怒,情急之下不顾礼仪,愤怒地对晋襄公大喊:
“将士们费了多大的力气,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把他们从战场上捉回来,现在因为妇人的一句话就轻易地释放了,这样毁坏国家的战果而助长敌国气焰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我们晋国离亡国没有几天了!”
气头上的先轸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对着晋襄公狠狠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朝堂。
晋襄公被先轸这么不顾礼仪尊卑地叱喝一顿后,并没有暴怒发作,而是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情,于是立即派大夫阳处父赶紧率兵前去追赶已经离开新绛多时的孟明视三人。阳处父紧赶慢赶,一直追到大河(黄河)岸边才追上孟明视等人,可是他们已经登上秦国派来接应的舟船,离开岸边准备渡河了。阳处父见孟明视三人登船即将返回秦国,情急之中把兵车左边的驭马解下来,向孟明视大声呼喊,说是奉国君之命给三位送马的,请他们登岸接受国君的馈赠,想要以此将孟明视三人诱上岸来。
孟明视三人怎么会不知道晋国追兵前来的目的,哪能上当,不过为了保持礼仪,也为了显示自己不会忘记这一次的惨败,孟明视从舟上站起来,向阳处父施礼“致谢”说:
“感谢贵君的宽宏大量,没有拿我们这些败将的血来涂抹战鼓,而是让我们回国接受国家法令的制裁,我们就是被我们寡君处死,也是死得其所。如果我们寡君遵从贵君的恩惠,保全了我们的性命,那么三年以后再来报答贵君的恩典吧!(意思是三年后再来复仇)”
阳处父无奈,只得返回新绛向晋襄公复命,晋襄公深深后悔,同时也没有责怪先轸的不顾尊卑和口不择言,主动向先轸道歉,反过来责备自己不该放走秦国俘虏。先轸其实内心已经在懊悔不该对着国君发那么大的脾气,现在国君又诚恳地向自己赔礼道歉,更加觉得自己真是无礼至极,心里充满了自责,从此有了为冒犯国君的过失而以死赎罪的念头。
得知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渡河返回秦国后,秦穆公早早穿着丧服到雍城外迎接他们,对于三人因丧师而自请严惩、甚至请求死罪的要求,秦穆公一概不同意,并对孟明视三人诚恳地说:
“寡人不听右庶长(蹇叔)的忠言,才导致这一次的惨败,你们也遭受了屈辱。如果有罪,都在寡人一身,和你们没有关系。希望你们发奋雪耻,不要懈怠,继续辅佐寡人成就大业!”
之后,秦穆公让孟明视三人继续担当重任,官秩如故,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也对秦穆公的宽宏和关怀感激涕零,发誓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国君的大恩,并像侍奉父亲一般为秦穆公效力。
崤之战结束后的当年八月,因为北方的白狄(翟国)日渐嚣张、数次南下骚扰晋国边境,身为中军元帅的先轸决心出兵讨伐白狄,维护晋国的边疆。晋军在先轸的率领下,于箕地(山西蒲县东)和进犯的白狄展开决战并大败白狄,而且生俘了白狄的国君,史称“箕之战”。经过此战,白狄多年都不敢再南下骚扰晋国,晋国北方边境得以安宁。
“箕之战”是晋国中军元帅先轸为晋襄公建立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功(第一次就是崤之战),他因为在情急之中没有顾及礼仪尊卑而冒犯了国君(指晋襄公释放秦国败将之事),内心一直自责不安,多次表露了“匹夫逞志于君而无讨,敢不自讨乎?”的心意,也就是准备以死向国君赎罪。在“箕之战”晋军大获全胜、并即将结束战斗的时候,晋军主帅先轸将指挥权交给副将郤缺,自己则脱下了甲胄、不带兵器,单人驾车冲入撤退的白狄军队中,壮烈殉国,用生命实现了自己“自讨以赎逞志于君”的诺言。
先轸殉国后,敬佩其忠义的白狄人将他的首级送还晋军,郤缺急忙将元帅的首级送回新绛,并就此事向晋襄公做详细说明。晋襄公得知这个跟随了父亲晋文公二十多年的忠勇老臣以生命向自己赎罪的噩耗后悲痛不已,出宫迎接先轸的首级返回,并亲自检视。在看到面目如生的老元帅首级后,晋襄公痛哭流涕,用对父辈的礼仪向先轸致敬,举行隆重葬礼安葬了先轸,还把他的儿子先且居从“上军将”升为“中军将”,担任了先轸生前的官位,成为晋国新一代“中军元帅”。
秦国方面,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人被秦穆公用人不疑、继续委以重任后,一直在秦国积极训练士卒、打造车马弓戈,时刻准备向晋国复仇,洗刷崤山惨败的耻辱。
周襄王二十七年(前625年),晋襄公伐卫,并以先且居为主将,在戚地击败卫军,俘获了卫国大夫孙炎。卫国国君卫成公向楚国的盟友陈国求救,意在拉楚国下水,而陈国国君陈共公给卫成公出了个馊主意:“别怕,与其让晋国来攻打你,不如你主动出兵去打晋国,把事情搞大后,楚国自然要出兵干涉了。”
于是卫成公作死般地派出军队主动攻打晋国,结果不出所料地被晋国打得满地找牙,大败而归,且寄予厚望的楚国出兵一事也没有结果。卫成公既羞愧又害怕,生怕晋军会乘胜追击,一路打上门来。
但是晋军主力在击败入侵的卫军后,并没有趁机大举进攻卫国,而是立即收兵,渡过大河(黄河)向秦国的彭衙(陕西合阳)紧急行军,去进行下一次作战。原来,趁着卫国向晋国进攻的时候,孟明视等将领向秦穆公再三请战,要求即刻出兵攻晋,抓住晋国和卫国交战而不能兼顾的良机打败即晋国,报崤山败阵之仇。秦穆公也急于向好外孙晋襄公报仇,于是同意了孟明视的请求,交给他四百辆兵车,浩浩荡荡地出征晋国。
就这样,以先且居为主帅的晋军紧急回撤,和以孟明视为主帅的秦军对峙于大河以西的彭衙城外,秦晋之间的第二次大战就此爆发。在晋军先锋、前中军元帅先轸当年的御戎(战车驾驶)狼瞫的自杀式冲锋下,原本列陈整齐的秦军主营被冲击得一塌糊涂,整个军阵都被搅得稀烂,晋军主帅先且居顺势指挥大军尾追掩杀,秦军又是一场大败,丢盔弃甲,狼狈地逃窜回彭衙。晋军士卒一边追赶,一边还出言讽刺秦军:
“这就是秦国来报答我们寡君'恩典’的军队呀!”
虽然彭衙之战不像崤山之战那样败得那么惨,但孟明视等人却比上一次败阵更觉得羞愧和无地自容,认为再一次辜负了国君的信任。于是他们给自己准备了囚车,主动坐囚车回到雍城,意在不希望秦穆公再免除他的败军之罪。可是秦穆公阅历丰富,深知久经风浪、甚至翻过船的人掌握船舵才让人放心,并没有追究彭衙之战失利的责任,而是对孟明视等人勉励了一番,让他们继续统帅秦国军队,加紧训练,再接再厉,一定要打败晋国。
两次大败后,孟明视再也不敢自负和轻敌,他坚持苦练军士、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和士兵们同吃同住,不再轻浮冒进,一味埋头做事。即使晋国在这一年冬天主动出兵,并联合宋、陈、郑三国攻入秦国国境,还夺取了汪邑(陕西澄城)和彭衙两城,孟明视也只许军队守城,不许出击。
秦人气愤不过,要国君出兵迎击晋军,并请罢免孟明视三人,另选良将。可秦穆公知道这是孟明视的有意为之,是在用示弱和退让来麻痹晋国,于是坚持对孟明视的重用,不调换这位“三连败”的将军(幸好是在秦国,也幸好是遇到了秦穆公这位用人不疑的国君,要是在楚国,甚至在晋国,孟明视早就死了几回了)。
周襄王二十八年(前624年)夏,经过一整年的精心准备,秦国君臣做好了再一次出兵攻晋的准备,孟明视郑重地向秦穆公请求第三次出兵攻晋,并对秦穆公发誓说:“此次不胜,生不返秦!”秦穆公也决心破釜沉舟(当然这个时候还没这个成语,不过意思是一样的),不胜不返,便挑选国内精兵,组成五百辆兵车的庞大阵容,亲自随军出征,同时拿出王室私产,安抚出征将士的家眷。国君和主将的态度也感染了秦国百姓,他们纷纷把儿子、丈夫送到军中,并嘱咐说:“不打胜仗,不要回来!”
在全国民众的支持下,秦穆公和孟明视带领秦军渡过大河,浩浩荡荡直驱晋国境内。过河后孟明视命令烧毁渡船,向全军表示不获胜利绝不苟且偷生的决心(四百年后霸王的破釜沉舟,应该就是效法孟明视的举动),然后亲自担任先锋,向晋国展开进攻,秦穆公则率领主力随后跟进,驰援孟明视的攻势。
秦军摆出一副拼老命的样子,大有不暴打晋国一顿决不收兵的架势,这让晋襄公和晋国大夫们很是为难。此时代替先且居担任中军将的老臣赵衰向晋襄公建议说:
“秦君几次三番被我们击败,心里既羞恼又气愤,这一次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来拼命了。况且秦君和我国有亲,还是国君您的长辈(指秦穆公是晋襄公名义上的外祖父),我们在秦国身上也得到足够多利益了,还是不要和长辈一般见识,让各地守军坚守城池,不要和秦军交战。秦君得到了面子,自然就撤军了。我们晋国的大敌,依旧在南方啊(指楚国)。”
晋襄公也赞同赵衰的意见,于是下令晋军不要和秦军交战,坚守城池就是。就这样,复仇心切又斗志旺盛的秦军只是收复了之前被晋国攻占的汪邑、彭衙两城,并攻占晋国王官、郊邑(山西闻喜)两座小城,就再也没有战果,和晋国主力决战的意图也没有达成。
秦穆公见晋国避战不出,大体上知道了便宜外孙晋襄公是个什么意思,于是也很识趣地准备撤军。但此次出兵秦军是打着“报崤山之恨”的名义出征的,不给国内和天下诸侯展示一下,也说不过去。于是秦穆公率军从茅津(山西平陆茅津渡)渡过大河,进入到崤山隘道战场旧址,将当年战死在此的秦国将士们的尸骨妥善掩埋,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秦穆公还在此发表深刻自责的王令,向当年因为自己的短视和贪婪而无故丧命的将士表达了忏悔和歉意。(千年后的慕容垂,在参合陂也效法了一次,不过玩脱了,受到大刺激的慕容垂当即吐血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
在晋国的土地上狠狠发泄了憋屈和仇恨、并让天下诸侯都目睹了秦军把晋国君臣“吓得”躲起来不敢出战后,秦穆公终于一扫胸中的郁闷,扬眉吐气,于是宣布“伐晋”之役圆满完成,率军渡河返回了国内。秦晋“崤之战”的余波,至此终于划上了句号。
本文所描述这一段两千多年前的历史故事,就是如今高中三年级上学期语文课本中,第六单元第二十一课——《左传—秦晋崤之战》(也称为殽之战)所涉及的内容,以及课文中并没有加以介绍的大战前后的激荡风云,。而阅读这篇文章的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想起当年高中时的读书时光,和曾经少年时的青葱岁月、借你半块橡皮的女同桌,还有在老师的督促下、抓耳挠腮背诵文章的窘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