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

这话先是就我而说，然后是说给自己。不然，我还能说什么话，如今，我也只剩下还有一点说话的气力，所以叫说说而已。

我如今每天所做的事，除了吃饭，睡觉和早晚出去走走路，打两下子太极，就是看看书，写写字，在电脑上和自己说话，比如，这会儿说的话既是。

我把做的这些事，叫无奈。就是说，做不得别的事，只能如此。从打发老死看，我做这些事，不至于让我感觉无聊。

但我总觉得还能做些别的事。并且，我这样想，是觉得应该做一些事，有些事，在我看来，不只是应该做，并且是还可以做。

做不得别的事，多是由不得自己。如今我说这话，由不得自己不包括我已经老了的意思。做了一辈子的事，到了终了看，未必是由得自己的。做了一辈子事，其实，不过是为很多由不得自己的事消磨了自己的一辈子。由不得自己在如此长的消磨里，渐渐被磨光了，于是，又消磨出一些光荣之类的感觉来。可这种光荣感，不仅在我如今早已没有了，还赔上对年轻时候的一点轻蔑。除了不堪回首，少不更事也是对的一点安慰。老年就是这样慢慢度来的。

然而，天天是要吃饭的。在灶台上熬稀饭，在炉灶上烙饼子，在案板上切菜，然后到餐桌上喝稀饭，吃饼子就萝卜白菜，吃完了再坐到书桌上。如果不去想，从灶台和餐桌到书桌，那么近，差不多只是一步之遥。可我差不多每天都在这一步之遥里感觉到走得很远很累。

熬剩饭的米，烙饼子用的面，还有萝卜白菜，不是从灶台上长出来的，更不是从我看书写字的书桌上长出来的。麦子、水稻和萝卜白菜，只能在田地里生长。人需要吃到它们，就要去做耕种这件事。可我们的煎炸烹炒，离着耕种有多远。我在书桌前坐着读书写字又离着耕种这件事有多远。

我们在活命的道路上走得有多偏，偏得有多远。我们走得越偏，偏得越远，就越不去想这件事。

我还有一些年纪，还有不少气力。田地里的事情，拿一把锄头就可以做，男女老少在伺候田地上都可以是好手。耕种是一件不挑人的事情，可如今人都挑事，唯独不挑各地。

我想……我时常想……我……

反复如此之后，只能说说而已。

2021-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