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小红楼 ||蒙毅（四川）*诵读/真实（吉林）

小红楼

文/蒙毅  诵读/真实

编辑/落英小桥

如果提到童年，小红楼一定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

小红楼是我从小住家的一栋两层小楼，一共四户人家，红砖蓝瓦，苏式风格，旁边还有一栋一模一样的房子和它并排着。

那种风格的建筑，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很别致的，房子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个时候苏联是我们的老大，比我们先进，处处都跟着它学。

记得小时候在我家储藏室里，在一大箱爸爸的机械书中我曾看到过一本泛黄了的油印俄语书，但我却从未听爸爸讲过一句俄语，估计是他以前在技校读书时用过，后来不用就丢了，这些纯属猜想，但我确实在书箱里看到过。可以想象的是那个年代苏联对我们的影响。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住进那幢房子的，爸妈所在的单位叫重庆磨床厂。当时是重庆第二机械工业学校的校办工厂。据说这房子当年是苏联专家住的，但即使这样，那他们撤走后，无论怎么排也轮不上我们啊，爸妈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论资排辈，那些校长，厂长都没住进去，怎么会是我们家，长大后这个问题我想过多次，一直没有答案，多年后都还有人就这个问题问起我，我想幽默一下，可能我爸爸是造反派吧。我笑着回答。过后我想，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缘分吧，这个缘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也是我妹妹的，而我相信这个缘分是爸妈带给了我们。

稍大一些的时候，爸爸告诉我，我们家是在生下我的第一天就搬进了这幢小楼，这听起多少还是有点纪念意义哈（呵呵）。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们家只有一间房，但在当时，已经是非常满足的了。那时还没有妹妹，我还记得当时隔壁住着的是一个老红军，叫杨冰，和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下放到学校来的一个市政府的顾问，现在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王一。不过没住几年他们就平反搬走了。我们家从一间房变成了两间，现在家家户户用的抽水马桶，浴缸，木地板是很平常的，但在那时，有一个自己的卫生间，还能有这些配置，简直就是奢侈，不过那时我更羡慕那些住在大楼里的同学，觉得可以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耍，一起结伴上学放学。

如果光说房子而不提它前面的花园，那小红楼在记忆中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印象，小红楼前面是一片长满了草的草坪，上面种有很多花树，玉兰花，桂花，紫叶小薇等七八种，每种花树都是在房子两边对称栽着，宛如一个小小的花园，房子前面横着的那排香樟是爸爸亲手栽的，我还记得是爸爸到后山坡上挖的小树苗，小花园每种花树的花期我都记得，一旦到了花期，小红楼掩映在树丛里，到处都是盛开着的勃勃生机和阳光，既有古典油画的浓烈典雅，又不乏印象画里丰富的色彩和光影。

那时，学校里偶尔会见到有画家在校园写生，三三两两几个，各自找一个理想的位置，坐在画架前作画，多是以教学大楼为对象，每次经过他们，我都会在他们后面默默地站很久。有时想，如果有画家来我们这里写生，那画面一定也是很美的吧。小红楼在画里会是一个怎样的画面，有时我会这样去幻想，雨中的，阳光下的，春天的，夏天的，远的，近的，我想把它的每个季节，每个视角，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美都留下来，比如寂静的落日余晖，平铺在房檐的一角；雨后立在电线和屋顶瓦上，一排排的麻雀；阳光穿过树叶，落在红墙上斑驳的疏影；暮色中，小红楼黄昏下的剪影……这个愿望一直有，但终是没有实现，有点遗憾，多年以后，我请一个画家临摹了一幅和小红楼相似的油画，算是稍稍了结了一点这个遗憾。

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妈妈会端一把椅子到草坪上，找一棵树下坐着，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织着毛衣，草坪上零落的树叶和时间一样安静，有时，风又把它们卷起，时隔多年，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那一刻，妈妈真的很美！

小花园加上屋后面的山坡，小时候，这简直就是我们那时的乐园，几栋房子的小朋友常常聚在一起玩耍，比现在小朋友好玩多了，捉迷藏，抓昆虫，掏鸟窝，好多好多。漫山遍野地跑，天黑净了，还不愿意回家，经常是满头大汗，一张花脸裹一身泥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当然是少不了爸爸一顿斥责。但一顿训责换来一晚上的撒野，我觉得赚了。

离开二机校已很多年了，对，我还是习惯叫二机校，小红楼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深的缘分也有离别的一天。从前儿时玩耍的小伙伴都散落在各地，失去了联系，爸妈也离开我们很久了，但这么多年，始终觉得小红楼是和我生命联系最近的一个记忆，它生下了我，看着我长大，然后又看着我离开。有一年和同学相约回去，一走近校园，所有记忆都被激活了起来，我慢慢地走，一点一点地感受每一条路，每一个角落都藏着当年的影子和声音，一些模糊的印象又清晰了起来，离小红楼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仿佛一下又回到了童年，整个世界都回到了童年，当年的钟声和广播又重新在空中响起。飘飘缈缈，回荡在校园每个角落，回荡在小红楼的周围。突然想起一段话，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个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回到了故乡。

往事熙攘，岁月不居，小红楼一直都在，在那扇窗户里面，总觉得还有一双焦灼的眼睛在背后一直看着我，不管我走多远的路。

组稿：罗学贵

作者简介：蒙毅，汉族，53岁，重庆磨石厂工程师，喜欢琴棋书画，写作属于业余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