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 (三)

对于二中的记忆,在我心底其实是揉得结结实实的一团:掰不开,捣不碎,是浑圆的一个整体,无论我从哪个方面入手来写,都有挂一漏万的遗憾。

“前半生读书,后半生教书。”我的人生轨迹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我有着割不开的“校园”情结。因此,一直以来,我在心里总把自己走过的每一个学校跟二中作着比较,常常感觉它们总比二中少了点什么。

我常常百思不得其解,昨天夜里,才恍然大悟:氛围。是的,二中有着一种不同一般的氛围,所以才致于这么多年一直让我萦萦于怀。

二中的听课氛围,至今依然让我心动不已。

那时候,学校里无论数学、化学、物理、英语、语文、地理、生物等等科目,随便一拉都是在省市县名头响当当的老师。

记得很清楚,学校当时每周二至周五下午课外活动(那时候上六天课),学校教务处分科目安排一名老师讲专题(时长一个小时),各个年级的学生根据自己需要都可以来听。

舞台上只有一块黑板,下面青砖铺地的大广场,近千名学生静静地站在那里听老师讲,不时地做着笔记。

对于现在离了PPT就活不了的老师来说,那时候的老师全凭手工教学。

记得一次我去听一节解析几何,我们看到老师没带圆规直尺和三角板之类的教具,就很惊奇他怎么画图。

你道是怎么画的?只见老师大拇指和二拇指捏住一根粉笔,小拇指定在一个点上做圆心,逆时针旋转一下,一个比圆规画的还圆的圆出现在黑板上。至于直线嘛,那只是随手一挥的事情!

“居然如此easy?”同学们的眼珠子差点儿被惊飞出来,广场上骤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高一的数学是杭凤坚老师。老人个头不高,略显瘦削,须发斑白,但精神饱满,时常是一身中山装,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老人写一手规整漂亮的隶书,那板书,出奇地干净素洁。

听杭老师的数学,要有耐心,要能理清他讲课“层次递进”的特点,高潮处往往出现在课堂30-40分钟处(那时候一节课45分钟)。

——现在想来,听杭老师的数学,就像在品茶一样。

英语张冰溥老师一定要写到,虽然他只教了我们不满高一一学年的课,但以自己对于英语天生的痴迷,我认定他是最适于教英语的老师。——我不喜欢用方言教授英语,感觉那跟《卖拐》里范伟的打扮一样不伦不类:白衬衫、红领带、黑西服,却穿着一双旅游鞋。

张老师个头1米75左右,40岁左右,标准的谈吐儒雅。一身黑尼子中山装,脚下一双时兴的白色高腰回力运动鞋——虽然他不大运动,浑身上下时常利利索索的。他写一手刚开始让我们这些土包子不认识的潇洒流畅的英文板书,那个句首的大写字母“T”,被写成像一个音乐符号一样。

老师看我们一个个傻瞪着眼睛发呆,拿执粉笔的右手下意识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右鬓发梢(这成了他的经典动作),轻轻一笑说,“我写的是手写体,大家要学着认。”

我下来查资料,才发现我们此前写的那叫什么英文字母,全是树棍一样的瞎比划:像印刷体又不是印刷体。——从那时,我知道了手写体,就是学生们现在练习册上让模仿的样子。

张老师说一口不紧不慢的普通话,声音柔和有磁性,以我的理解很贴近英语的本真:圆润、优雅、高贵。他给我们示范读课文的时候,我们感觉比听广播播音员读还享受。

张冰溥老师让我的英语兴趣又大大地升温,可惜他很快调走了。出于关心,我还留意打听了一下,好像是调西安市六中了。——这成了我一生在心里念念碎的话题。

大学校,小班级。“四班”成了我们那个年级最具凝聚力的班集体,这须得归功于我们的班主任徐明老师。

那一年,我们高一的任课教师,好几个都是跟他一样刚毕业略显青涩的大学生:物理徐明老师,语文孙虎老师,化学孙禧禄老师。

徐老师那时候属于文艺青年,把我们震服的是当年学校庆元旦文艺汇演,全校学生聚集在文化广场。记得当时徐老师演唱了一首《塔里木河》,简直把二中校园震沸腾了,广场好像被炸翻了一样。我们班的学生那可真是蹦着高儿喝彩,好几个第二天喉咙都嘶哑了,说话像杨坤一样,好像一个字一个字是给人从喉咙里撕出来的。

我们的班主任,徐明老师,成了二中老师学生心目中的歌神,无论他走到哪里,总被羡慕的目光紧紧地缠住。

再后来学校的一次活动里,徐老师登台演唱了当时正流行的军旅歌曲《血染的风采》,惹得全学校里都在学唱。

去年国庆前后,我们央徐老师再唱一遍《塔里木河》给我们过过瘾,他录好发在我们班群里,我们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

(作者简介:陈启, 教师,乒乓球爱好者。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吃麦饭》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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