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殇

秋风吹散了亲人的魂魄,吹来了不尽的离殇。2017年11月16日爸爸去世了,葬礼那天好多学生闻讯赶来送他最后一程,从老河口师范学校经过,让他再最后看一眼他工作生活过的学校,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学生,有他风风雨雨的大半生时光,有他一生兢兢业业的教书育人生涯。
才记事的时候,因为一些很特殊的原因,爸爸托人把我一个人送去武汉姑妈家避祸。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他去接我,看到我身上带脓的毒痱子,他泪流满面。那个时候的我不会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伤心。
从小,他就是我心中的偶像,头发一丝不苟,衣服整整齐齐,西装领带,鞋子又光又亮。走路的时候头昂的高高的,一身傲气,不拘言笑,让人敬畏,印象里我从来不敢对他撒娇。他的手也很巧,给我糊过风筝,也做过灯笼。他还喜欢唱歌,流行的也唱,京剧也唱,有板有眼,像模像样。他很会做饭,特别是每到过年,总是会做出很多我们没见过的饭菜。
初二的寒假,妈妈由于操劳过度中风住院了,爸爸当时负责着学校的教务工作,带两个班语文课,兼一个班的班主任,还要去医院照顾妈妈,我现在都不敢想像他当时是怎么安排处理好这一切的。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我奶奶病危的消息。她本来在我姑妈家的,可是她在清醒的时候说要来我们家,说死也要死在小儿子家。爸爸连夜去武汉接她回来,姑妈和大伯也跟着一起来到我们家。就在这时候二哥却也跟着添乱,他在学校不好好读书,把书给撕了,说是不读了,校方通知了爸爸。爸爸只好抽出时间跑去学校,说尽了好话,人家才同意让哥哥继续读下去。
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爸爸怕妈妈知道这个噩耗会影响她的病情,就瞒着没说,而且也没对两个哥哥说,怕的是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他默默的独自承担着这一切。正值中年的爸爸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黑发变成了花白。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教委和学校的领导带着住院费和慰问金来探望我们,我爸留着眼泪说:“这钱我会还的,我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还的。”那时候的我很恐惧,心想:我们家到底欠人家多少钱呢?我相信爸爸会一定会还上的!

爸爸对学生爱护有加。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次他带学生去参加考试,跟他同去的F老师是他以前的学生。具体的细节我忘了,好象是说通过了这次考试就可以去读4年本科,然后留校任教,但是名额是有限的。巧的是负责考试的校方接待老师正好是我爸以前的学生,为我爸接风时私下跟我爸说:“参加考试的有你班上的学生吗?”我爸说:“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爸爸对所有参加考试的学生说:“大家不要有思想包袱,认真对待考试,机会是均等的!”
后来有个考上的女学生来找他,哭着说不去读了。因为她是孤儿,上学的钱是由她哥哥给支付的,哥哥家庭条件也不好。爸爸就出面跟学校协商,借钱给她去读,说等她毕业后再还这笔钱。爸爸还安排她寒暑假回学校打工,并且吃住都在我家。
因为他的正直无私,学校职称评定交由他全权负责。他经常说的两句话就是:人最卑鄙的就是自私,我不为己谋私利,谁也对我无可奈何;我不求人我跟别人一般高,我求了人,我就比他矮一截了!
2008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听到爸爸叫我,我赶快过去,他说他喘不过来气,胸口堵的很。我赶紧去叫我们附近诊所的医生来看,医生看了后,给了药,说是等会有好转就行,没好转就要去医院了。我坐在他旁边,心里慌的很,眼泪不停的掉。我一直以为他还是年轻的,是一座大山,是我的依靠;可是现在看着他那么虚弱的躺在床上,我才意识到曾几何时他是真的变老了。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去年深秋,耄耋之年的爸爸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夺去了生命。从此以后我真的成了孤儿,再无家可回,我也只能跟我儿子说声:妈妈没有爸爸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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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丹桔,生于1972年,湖北省老河口市人,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