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琐记 / 开普饭

陪读琐记

陈为习

陪读，可能是全国各地中小学普遍存在的现象；对于麻城来说，高中阶段陪读可能更多一些。

先说说最近听到的麻城城区两所高中的学生家长议论的话题。

麻城一中暑期将整体搬迁到新的校址。对此，家长的反应不尽相同。有的家长一脸轻松地说：“学校搬迁，住宿条件终于大大改善了，我们也不用去陪读了！”也有的家长则忧心忡忡：“我家孩子独立性差，离开我们，真有些担心他（她）不习惯。可是新校区周边房子没建起来，不可能在外面租房子。我的孩子怎么办啊？”

麻城另一所高中因为要拆除旧宿舍重建，宿舍明显不足，要动员家长租房。这时也有家长唠叨：“对于我们工薪族家长来说，陪读太难了。白天上一天的班，晚上还要往租住地赶。工作本来就不轻松，每天还要看小祖宗的脸色，时时处处陪小心。如果只让孩子们去出租房住，又怎么放心呢？”

听到这些家长们的议论，我不由想起了我家的陪读生涯。

《陪读妈妈》剧照

大宝是2008年考上一中的。孩子读初中时，爱人也在学校食堂上班。两个孩子都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很放心。大宝上高中时年龄不大，个子较小；学习能力不错，自理能力不足。我们无论如何不放心。一商量，就说人托保，想办法让爱人进了一中食堂做事。那时一中宿管员和食堂女职工多数是学生家长，虽然待遇不高，但工作与照顾小孩做到两不误，何乐而不为？而且一中还为职工们提供了宿舍（宿管员住单间，食堂职工几人合住）。爱人在做食堂工作方面是熟练工，工余照顾孩子绰绰有余。我就只需要管好二宝就行；偶尔也在周末去看看大宝。大宝在学习方面不要我们操半点心，一直在自强班，成绩也居于年级前列。孩子有这样的表现，就算爱人辛苦一点，我在龟山与麻城之间奔波几趟，也是值得的。

然而，过了一年半，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中食堂突然有了新规定，不允许学生家长在食堂上班。没办法，爱人只好回龟山做事。我每个周末就带点东西去看看大宝。虽然大宝成绩一直稳定，但我们总感觉有些忐忑。

进入高三的那个暑假，我们一商量，觉得还是要让爱人去陪读，顺便在城里找点事做做。爱人通过熟人，找到一家比较大的酒店里，专门做煲汤的事。并且在一中附近租了一个比较僻静的房子，来为大宝陪读。

那一年，爱人买一辆自行车，穿梭于酒店、学校和租屋之间，居然也十分顺当。用别人的话说，是钱也挣了，孩子的成绩也有起色。她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事。不简单！做母亲的辛苦大宝看在眼里，学习更加自觉刻苦，每天晚上仔细回家后，总还要学习半个小时才睡觉。我还是平时教书，并负责二宝的学习辅导与饮食起居；周末骑着摩托车，带着二宝去麻城看看大宝。一家人配合还算默契。

眼看爱人的陪读生活就要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不成想处在在大后方的我，身体却出了大问题。那年五月初，在二宝强烈要求下，我们去龟峰山看杜鹃花。也许是登山过于劳累，也许是那天淋了一下不期而至的一场小雨，我回去就感觉胸闷气喘，上楼特别困难，睡觉也不安神。先是在龟山卫生院拍片子，后来又瞒着大宝，到麻城人民医院拍片子，医生诊断为“风湿性心脏病”导致心脏瓣膜关闭不严，心脏劳损过度，胸膜出现积水，必须住院，建议尽早作手术。我一想，大宝高考只剩一个月时间了，我哪能做手术？一旦大宝情绪出现波动，岂不是会影响高考成绩？于是我瞒着大宝在医院做保守治疗。那段时间最辛苦的还是妻子，明里要上班和照料大宝，还要抽空悄悄到医院看看我，或者送一些饭菜，真是几处操心。幸而一周后，我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我就继续回学校工作。

一直等到孩子顺利拿到了武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放了暑假，才到省人民医院做了心脏换瓣手术。医生说：“你这情况真危险，瓣膜都快脱垂了，心脏也肿大了！”

《陪读妈妈》剧照

大宝上大学，二宝进初中，我的心脏病治愈也算阶段性地完成了，于是一边教学，一边在本校为二宝“陪读”。三年后，二宝中考考了637分，以乡镇第一名的成绩过了黄高线。但考虑到黄高太远，我们劝说二宝就在麻城一中就读，并答应到高二和高三去陪读。

这一次陪读，爱人年龄偏大，也不可能进一中食堂做事了。我们在外面租了房，爱人在紧邻租屋的一家小餐馆做事，这样便于照顾二宝。高二那一年租的是一栋私房的顶层，虽然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但房子只是初装，卫生条件不很好。尤其是到了夏天西晒，房子里就像烤箱一般。好不容易熬过一年，感觉再也住不下去了。就花了八千多元，在怡园小区租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当然，水费电费煤气费卫生费都不包括在内。

我们一下子租这么大的房子，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爱人的内侄也考到一中了，我的小舅子认为“一条牛也是放，两条牛也是放”，他们在外面打工，就让我们顺带照顾一下孩子。说是顺带，其实不同年级下课时间又不一样，班主任不见家长是不会开放行条的。爱人甚至在二宝毕业后，又专门照顾她内侄一年，花费的精力还是不少。

我依旧只是周末完全待在城里，帮助买买菜，煮煮饭，接一下孩子们。因为爱人星期中间太辛苦了，所以我在周末就主动多分担一点家务。但为了避免孩子们沉迷于上网，出租屋一直没安网络，连带我也不能上网了。天晴有空时我会逛逛超市或陵园，有时也逛逛图书馆；如果太热或下雨雪，就只好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书。

二宝在聪明程度上并不亚于大宝，但自觉性差了不少。有时还叛逆，跟她妈妈对着干。这时就有点难为我了。我一方面要安慰爱人，因为她每天忙得团团转，看到孩子成绩滑坡还不听话，肯定急；但孩子有时觉得自己似乎也尽力了，只是别人家的孩子太优秀，甚或有一些抄袭现象等等，总之自己很无辜。我夹在中间更无辜，但只能耐着性子说服孩子，为了将来有个好前程，只好再努力一点。人一生长的很，想玩，将来有的是机会；但高中只有三年，甚至剩下的可以冲刺时间就更短，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好说歹说，孩子到高三最后两个月，状态总算稳定下来了。虽说有点迟，但考个一本应该问题不大。

经过一番努力，我们陪读的先后进了南京理工大学和武汉理工大学。用我同学的话来说，应该比我们老一代要强些。

孩子们多少有些出息了，可我自己退步了。那几年我脑子里全部想的是孩子们读书升学的事，没心思上什么网，更没心思搞什么诗文创作，大好的中老年时光就在陪读中不知不觉耗去了一大截。以至于2019年我重返微信群和网络时，不禁哀叹“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如果不是为了陪读，我说不定可以提早三年开个新媒体，不至于在个人业余爱好的发展上落伍那么远呢。

经过后一次的陪读，我认识到了城乡教育资源的差别，也看到了城镇化的必然趋势。刚好从2014年开始，老师的待遇有所提高。2017年，在亲友的带动下，我也贷款在城里买了小三房，并且在当年下半年装修，2018年春节就住进去了。虽然房子离一中较远，对陪读没什么帮助，但也算是就陪读的工夫完成了装修，并且改善了自己的居住条件。这也是陪读生涯里意外的一点收获吧。

2021-06-22

向上滑动阅览

相关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