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了解杰西·利佛莫尔吗？
2015年09月01日 拈花成佛
股票作手李费佛，在其他版本的书籍和文章中，也翻译为李佛摩尔、利弗莫尔、里费默、利维摩尔、利文斯顿，等等，这都是Jesse Livermore的不同音译版本，他们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如雷贯耳的杰西﹒李费佛。
李费佛的传奇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我就不再赘述，重点讨论下关于他的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李费佛为股票投资界贡献了什么？李费佛一生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仅仅在1929年的暴跌中就赢利1亿美金，须知此时的美国全年税收只不过42亿美金，他的财富比例事实上超过今天的比尔盖茨和巴菲特，索罗斯更难望其项背。这些巨大的财富还不是李费佛对投资界的最大贡献，在我来看，他的最大贡献在于他用一生的传奇传达一个理念：个人凭借天赋和勤奋可以在股市积累富可敌国的财富；同时，个人如果蔑视股市规律，无论他创造的财富有多少，终将一贫如洗。李费佛晚年的困境正是他自己没有按照自己总结的规律办事的结果，这说明任何人在股市规律面前都不能有例外，哪怕是天才。这些规律包括：顺势、止损、情绪管理、资金管理、谦逊和敬畏。这也是李费佛为投资做出的第二大贡献，他发现并总结这些股市铁律：炒股要炒领头羊、研究大盘趋势然后顺势而为、学会资金管理、学会等待和耐心、止损不止赢法、金字塔加码法、学会止损、管理好自己的情绪、顺势交易、寻找最小阻力线、赚钱要在大行情中赚、捂住股票留住自己的位置、不要听信小道消息自己的股票自己做主。这些铁律今天看来好像不是很重要，那是因为它太重要了，重要的都已经变成了股市的常识和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了，就像空气、阳光和水一样，太重要的反而让我们感觉不到重要了。这些铁律中的任何一条，放在今天都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李费佛仅仅凭借自己的悟性在几百年前当股市还是“原始时代”就已经认识到它们。李费佛的第三大贡献是他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的传奇经历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投身从破产中东山再起，也警示每个人尊重市场，永远谦卑，否则破产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第二个问题，李费佛最后的真的输光了吗？中国大多数媒体和书籍都说李费佛最后破产了，输了个精光，最后饮弹自杀。事实上，李费佛最后是“破产”了，但是美国的破产不等于中国语境中的输光，美国破产还有申请法律保护的意思。读过《股票大作回忆录》的人都知道，李费佛有好多次数个精光，后来他为了避免再次输个精光，于1917年他建了一个50万美元的信托基金——即使再破产他也不会再穷了。这说明李费佛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即使在股市的资金亏光，还有50万的资金呢 ，须知那个年代50万美金远非今天的50万可比，怎么说李费佛亏个精光？另外，据李佛摩的小儿子Paul Livermore 告诉Richard Smitten说， 他的继母接到警方通知李费佛自杀的电话后, 立刻把家中那原本属于他们两兄弟的300多万现金及价值超过100万美元的珠宝,实际的数目可能更多的遗产悄悄运往别处藏匿私吞，只留下100万美元信托基金（已经由1917年的50万增值到1940年的100万）拿不走。可见，李费佛留下了很丰厚的财产，仅仅上述加起来就500万美金，那个时候的500万远比今天的5000万美金值钱。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媒体却报导李佛摩遗产一万, 负债三十多万。也许媒体喜欢添油加醋，谁风光时就会把他写成富可敌国，谁落魄时也会把他贬的一文不值。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李费佛的死亡。李费佛为什么自杀身亡？这个问题众说纷纭，最典型的代表是《十年一梦》的作者青泽从哲学上来进行解释，说李费佛自杀源自对人生和投机事业的内在绝望，其根本原因是人的非理性。并说：自杀，就是承认自己被投机市场超越，承认大多数人并不理解投机市场。既不能战胜市场，更不能战胜自己。[1]还有很多人李费佛破产被财务困扰才自杀；还有人说李费佛得了抑郁症自杀；还有人说李费佛是受不了妻子、情妇和儿子给他的压力而自杀；还有人说李费佛是被黑手党逼迫自杀，等等。我觉得这些说法在外人的眼光看来，也许都对，但是站在事情的真相来看，也许都不对。从本源上来看，人类自杀的原因不可能被彻底搞清楚的，没有动过自杀念头并付诸实践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了解自杀者的心理动机的。世界上几乎每天都有人自杀，难道他们都是因为失败？都是对人生和自己热衷的事业绝望？李费佛自杀前是发生了很多的不利事件，比如感情不顺、妻子枪击他的儿子、情人又处心积虑的搞他的钱、黑社会放风要枪击他、纸都骂他放空股票让华尔街经历大萧条、投资不顺、他自己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如果你细心的研究就会发现，这其中任何一项都可以让人自杀，但是这所有的方面加起来又都不足以让人自杀，特别是对久经股市沉浮、历经人生波折的李费佛，他不可能这么轻命的。
提到命，我不得不把研究视角转到古代中国的哲学上。西方人大都有宗教信仰，他们说中国人没有宗教信仰，其实中国人有，中国人内心深处信仰的是命。不管是达官显贵和贩夫走卒，中国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或多或少的对命的信仰。我曾深入地的研究过《周易》，特别研究了关于命理的《渊海子平》和《滴天髓》，俗称批四柱。这是关于命的阐述，其观点是人的命大多是天注定的，这比较封建和迷信。后来又诞生了一个本书《了凡四训》，它不相信命完全是天注定的，它进一步的说，命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可以改变的，改变的路径是多做好事，相当于我们今天多做慈善，多帮组别人。中国古代哲学关于命的基本论断就是两个：一是人的阳寿由天决定，；二是增加阳寿需要多做善事，也就是厚德载物的意思。如果用这两个观点来看李费佛，他自杀与否，他活多久，也许是早注定好的。也许你不相信天注定的观点，那么我来问你，为什么天可以注定李费佛是个股市神童？为什么天注定他可以天才的不学习就能领会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才被人们公认的投资常识？天可注定他的智商与众不同，天为什么不可以注定他的生命与众不同？李费佛为了改变这种阳寿天注定的局面做过什么了吗？他什么也没有做，我们没有看到关于他做慈善的任何细节，也没有看到他遵守美德的任何细节，他的情人一大把，他换老婆比今天的巴菲特索罗斯换的勤多了，他做慈善比他同时代的大富翁差远了，更遑论后来的索罗斯巴菲特们。
提到命还有提一个细节，李费佛1933年迎娶的第三任妻子是个寡妇，她的前四任丈夫均自杀身亡。所以，作为第五任丈夫，自杀好像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这是冥冥中天注定吗？懂得周易的人都知道，连续五个丈夫（加上李费佛）都是自杀，这种女人肯定是“克夫”的，如果说一两个丈夫自杀还是偶然，连续五任丈夫都自杀，谁再说这是巧合和随机性的，我怎么也不能简单的相信。
把他的自杀归结于命，归结于天的选择，这是很封建，却是比其他任何解释都更接近真实，也是比其他任何解释都需要勇气，这需要对宗教和对命深入的研究才敢如此“放肆”。青泽的哲学自杀论、平民的破产自杀论，都不足以让我信服，我更愿意相信自杀的原因就是自杀本身，他命该如此。就像他可以在美国税收只有42亿美元的时候一年赚1亿美金这是命一样，他自杀也是命。也可以说是投资的命运，也可以说是个人的命运。如果从投资技巧、投资理论、投资哲学，你打死我都不能让我相信一个人能在一年赚全国税收1/42的钱，这是命运的旨意，是上帝的垂青，非人力能及。同样，自杀也是如此。
自杀本身的问题还好解释，大不了不探讨原因就是了，我们就事论事，他自杀了。可是有人因此就说他的投资方法是错误的，他是失败的。这我不赞同。人生的意义在于经历，人生绚丽多彩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远比结局是什么更有意义。很多马革裹尸的英雄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很多结局悲惨的人物比如关羽岳飞谭嗣同永远都是中华气节的脊梁，不能因为他们结局就否认他们的人生和他们倡导的方法。从这个意义上，李费佛是很成功的人，他脍炙人口荡气回肠的投资经历是光辉夺目广为传颂的的传奇。他比绝大多数人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人生的深度和广度，他也比大多数人更多的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和五味杂陈，他过了一个丰富、深刻、与众不同的人生，这种人生不知道要比平常人精彩多少倍。
至于他的“破产”和最后选择自杀，是不是说明他的投资方法是失败的呢？非也。项羽兵败自刎，你能说项羽的武功都是浮云吗？韩信最后被人所杀，你能说韩信的兵法是不堪一击吗？关羽被马宗所擒，你能说纵横一生的关羽武功不高吗？这样例子太多了，我们不能根据人最终的结局来直接否定或者肯定一个人，我们要具体的分析其功过是非。
李费佛的破产的原因很多，也是众说纷纭，很多人其实在给他做辩护，比如说仓位太重成为市场上的目标，比如说他经历太多感情纠纷没有静下心来处理股票，比如说他遭到黑社会的威胁并扬言要枪杀他影响到了他的操作，甚至说李费佛的抑郁症影响了他的投资。当然这些也是原因，但是根本原因不是这个，我认为李费佛破产的根本原因是他后来不可一世，违背了他自己发现的股市铁律。我读《股票大作回忆录》经常发现这样一幕：李费佛再次破产了、李费佛又输个精光、李费佛再次被驱逐出市场。李费佛破产过N 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费佛不知不觉的喜欢重仓去“赌”，而且还不止损，一旦输了就输个精光。这道出了李费佛生命中的一个极端致命的交易恶习：喜欢押注全部（《股票作手回忆录》的很多描述都表明他一直有保持超大仓位赌注的风格），喜欢杆杠交易，喜欢扛到底。也就是说，李费佛自己发明的资金管理和及时止损，他自己都没有遵守，只要他严格遵守其中之一，他也不会经常破产。这是典型的执行型风险，李费佛连他自己没有跳出自己发现的陷阱。我们不能因为崇拜李费佛就为他护短，这点上确实是他致命的硬伤，我猜测也正是这点导致了他从1929年赚到1亿美金后依然在后来的操作中破产。不得不说，李费佛在这个问题上远不如后来的巴菲特和索罗斯，我们喜欢悲剧英雄，李费佛的巨大失败让我们觉得他更传奇更具有英雄的悲壮，其实巴菲特和索罗斯的做法才更值得学习。1987年，索罗斯曾在道琼斯一天暴跌22%的情况下及时止损认错，巴菲特也在2007年次贷危机后也坦然的承认错误，果断的在康菲石油上止损，更可贵的是，巴菲特索罗斯从来都不把全部身价赌注在一次交易和一个股票上，他们都告诫我们，永远给自己留后路，永远留好东山再起的本钱。
当然，李费佛晚年破产表面的原因资金管理和止损没有做好，但其本质上原因估计是李费佛晚年太狂妄太目空一切了。他在几乎所有人都暴亏的1929年股市大灾难中石破天惊地赚了1一个亿，他认为他已经无所不能，甚至超越所谓股市的铁律，可以摆脱任何束缚，可以为所欲为了，已经有了可以蔑视逆势交易、重仓交易、止损的资本了，就像有些车技很好的人狂傲的说，我完全可以闭着眼睛开车了，恰恰在这时，他中招了。这是我对李费佛晚年破产的猜测，这种破产不但不能否认李费佛所发明的投资哲学和投资方法，恰恰以反证法的方式证明了他投资方法的有效性，连他自己都不能违背。这就像商鞅之死、韩非之死，他们的死不但不会否认法家治国思想的有效性，反而死亡更能证明法家理论的强大威力和无所不能。李费佛只不是投资家的商鞅韩非而已。
注：作者捻花成佛，原名彭道富，广州天爵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投资总监，著有《股市极客思考录------十年磨一剑之龙头股战法揭秘》（当当网有售）。本文摘自我书中的最后一章，系笔者原创，任何单位和个人引用必须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