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故事】王锁学:镰山祈雨谣
镰山祈雨谣
文/王锁学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镰山遭遇了三年大旱。一个百日大旱,又一个百日大旱,野田龟裂,庄稼枯黄。人人愁眉苦脸,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村上的一些老太太们坐不住了,她们几个人一商量,就自发的组织起了一场民间最古老,最传统,最朴素的祈雨活动——扫涝池。
约好的时间到了。那天早饭后,老太太们个个腰系围裙,一手提着个小笤帚,一手端着个小簸箕,几乎是同时走出了家门。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奔向村十字路口的大涝池,一路奔往村东头的小涝池。
大涝池中间,不知是谁,早早摆放好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一头小青石狮子,狮脖上带着一个花项链,项链上缀着一个小铜铃。摆动项链,小铜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大涝池,根据事前的分工进入各自区域。有扫东边的,有扫西边的,有扫南边的,有扫北边的。她们虔诚的一笤帚一笤帚地扫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扫扫扫,扫涝池,爷爷(yaya)下(ha)的(di)大大(tuotuo)的(di)。"涝池扫完了,老太太们便齐刷刷的跪在了香案前,像喇嘛念经一样,双手合什,唱起了祈雨谣。唱歌谣时,领头的人吟唱前一句,其余的人合唱下一句,还真的是热闹有趣:天干了(lie),地黄了,娃娃大小饿忙了。老婆跪地一串串,祈天祷雨求神仙。狮娃哥,狮娃哥,天不下雨咋的哟?我给狮娃洗头哩,下的满地水流哩。我给狮娃洗脸哩,涝池壕壕流满哩。我给狮娃洗腿哩,大雨下的可美哩。我给狮娃洗脚(jue)哩,大麦小麦打多哩。哟,风来了,雨来了,狮娃噙(ken)的水来了。
东头小涝池里的供着的是一小块青石头,上面蒙着一块红绸布。供物不一样,唱词也不同:天干了,火着(chuo)了,旱的穷人难活了。祝祝祝,祝石头,祝愿石头水长流。金香炉,银供桌,下雨就在今后晌(shuo)。东望望,西瞧瞧,下些雨儿地潮潮。东旮旯,西旮旯,下些雨儿地滑滑。东沟里,西洼里,大雨小雨都下哩。祝愿大风刮镰山,祝愿大雨下田间。好雨下到田地里,好麦收到大囤里。好年景,吃饱饭,家家上供表心愿。
两头的涝池岸上,围满了一堆又一堆看热闹的孩子。有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正在用黄面面土垒涝池。他们先用小手就地刨个坑,然后双手拍坑沿,一边拍,一边学着老太太们的唱词:垒(yu)垒垒,垒涝池。爷爷下的大大的。
过了两天,老天爷还真的下雨了,雨不大,洒尘细雨。那些调皮的孩子可得意了。他们像风张伞一样头顶小簸箕在巷道里疯来疯去,一边跑,一边唱:顶顶顶,顶簸箕,爷爷下的大大的。那些文雅一点的孩子们则会端着个小簸箕,站在门前的屋檐下,学着大人簸粮食的样,一边簸,一边唱:扇扇扇,扇簸箕,爷爷下的大大的。
孩子们太小,他们还不明白,祈雨只是人们的一种美好愿望罢了。要想吃饱饭,还得靠科学,靠自己。
镰山人不信迷信信科学,他们在党的领导下,三干下种,尿泼麦,椽绑埝,挖壕修地,百法成遍,硬是凭着抗旱抗到天低头的勇气和智慧,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再后来,他们打水窖,打机井,打辐射井,修南乌牛管坡,抽黄河水上了镰山。1985年,镰山人彻底告别了靠天吃饭的历史,信心百倍的建设着自己的金山银山。
时过境迁,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去祈雨了,只留下那些远去的祈雨谣,还会勾起一些老年人的回忆,回议昔日的奋斗,回忆当年的抗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