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朱文彬/味道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味 道
朱文彬
REC
不经意的一瞥，突然令红艳一惊：天哪，这张小白脸今天已在身后闪现过N次了，简直如影随形，开初还以为是巧合，不以为意，现在看来，可不那么简单——他，究竟想干什么？！
通过车窗玻璃的倒影，红艳盯着那张脸看：白净，秀气，帅哥一个；然而骇人的是帅哥那脸上的表情：双眼闭合，脖子前伸，嘴唇、鼻子夸张地上扬着，鼻翼不停抽动——红艳不由想起了狗的鼻子——“狗鼻子”贪婪地一嗅一嗅，又一吸一吸，终于无限陶醉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又贪婪地抽动鼻尖……
红艳的心一紧，身子也不由缩了缩：变态狂？
起身，穿过人群，下车，融入人流……
回头一瞥，天，甩不掉的还是那张小白脸！
紧走，慢走，闪身，遁形……
然而无所遁形。鬼魅缠上了，怎么躲也躲不过。以为躲过了，一转眼又粘了上来，总不过三几米。狗鼻子抽动，贪婪，痴迷，癫狂，梦幻……
红艳的心怦怦直跳。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如此嚣张猖狂，吃了豹子胆了？！难道这就是闹得全城惊悚的变态杀人狂吗？想起那些血淋淋的镜头、令人发指的恶魔行径，红艳不觉一阵阵颤栗。可是，马上要穿过寂静无人的横街窄巷了，怎么办？！
红艳深呼一口气，定了定神，手忙脚乱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街上磨蹭了好一会，红艳才扬了扬头，挺了挺胸，然后毅然决然地，勇敢地拐向小巷走去。
晕黄的街灯，明明暗暗的巷道，一前一后两个压扁又拉长的黑影，深秋萧瑟的冷风，高跟鞋敲在青石路面的哒、哒、哒声……
心快要跳出来了，大气不敢出，手脚不听使唤……
黑影，越来越近！
REC
忽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七八个黑影从后面罩了上来，一阵混乱、喧嚣、打杀、尖叫过后，红艳倒在男朋友宽厚的怀抱里嘤嘤哭泣。
“不哭了，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男朋友温柔地安慰。
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红艳小姐，透过莹莹泪光，朝瘫在地上的身影望去——
白净的脸上，嘴角、鼻孔仍在淌血，双眼紧闭，双手紧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不堪，然而，脖子前伸，扬着脸，鼻子抽动——还是那贪婪的狗鼻子模样！
“看你还敢不敢变态！”一个大汉朝他胸口又是猛踹几脚。
痛苦的尖叫过后，那张双眼紧闭的脸还是朝向红艳，鼻子仍在抽动，像狗在嗅。
一样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躺在黑影的胸前，大汉捡起来，看了看，朝黑影又狠踹一脚：“说，这是不是被你先奸后杀、碎尸冷冻的女子？”
众人群情汹涌，嚷着打110报警。
红艳走前去，接过那样东西。
原来是一张漂亮女子的相片。
街灯下，那张被打得变形的白净的脸更显得狰狞、骇人，鼻子、嘴巴却在作深深的呼吸，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的笑意的颤动，那痴迷、陶醉、幸福的模样，仿佛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到了仙乐飘飘的天堂。
果然远处就飘来天堂的仙乐，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红艳竖耳谛听——
想念你的吻……想念……你的好……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是辛晓琪的《味道》。
刹那间，红艳有一种灵魂出壳的感觉，一种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拽着她在空中飘啊飘，她一阵恍惚、迷离，随即，心头仿佛电石火光，一声惊雷炸响，天地澄明，她大彻大悟，只觉抵挡不住一种久违的情愫的深度撞击，眼睛一热，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青石路面上。
一大堆男人手足无措。
红艳蹲下身来，距那黑影仅咫尺之遥。
白白的脸上，痛苦和幸福在泛滥。
红艳拿起了手机，按下了三个数字：1，2，0。
鼻血还在流，鼻翼仍在翕动，贪婪，痴狂，迷醉。
此刻，世界上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心里知道，今天，是他的所爱离开他整整一个月的日子，而恰好是今天，他从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上，闻到了他熟悉的、嵌入了他心肺脾脏的香水味。
朱文彬简介
ZHUWENBIN JIANJIE
朱文彬，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秘书长，佛山市作家协会理事，佛山市小小说学会副会长，顺德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小说创作委员会主任，顺德小小说学会会长。著有小小说集《树生桥》《伏波桥》，主编有《顺德小小说选粹》。近年来在《短篇小说》《芒种》《黄河文学》《时代文学》《小说月刊》《金山》《微型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羊城晚报》等刊物发表上百篇小小说、近百万字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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