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98）王导偷国家的德

读通鉴（298）王导偷人家的德

咸和四年己丑、公元329年

春，正月，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弟尚书左仆射陆玩劝说匡术，以苑城附于西军；百官皆奔赴，推陆晔督宫城军事。陶侃命毛宝守南城，邓岳守西城。

右卫将军齐超、侍中钟雅与建康县令管旆等人谋奉皇帝出赴西军；事件暴露，苏逸派其将平原人任让领兵入宫收捕齐超、钟雅。皇帝抱持悲泣说："还我侍中、右卫！"任让夺而杀之。

当初，任让少年行为不端，太常华恒为本州大中正，黜其品级。后来任让成为苏峻的大将，乘苏峻的势力多所诛杀，见华恒则恭敬，不敢纵暴。等钟雅、刘超等人都被杀死，苏逸计划一并杀了华恒，任让尽心救卫，华恒才得免。

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攻击祖约于历阳，戊辰，祖约夜里帅左右数百人逃奔后赵，其将牵腾帅众出降。

苏逸、苏硕、韩晃并力进攻台城，焚太极东堂及秘阁，毛宝登城，射杀数十人。韩晃对毛宝说："君名勇果，何不出斗？"

毛宝说："君名健将，何不入斗？"韩晃笑而后退。

赵太子刘熙听闻赵主刘曜被擒，大惧，与南阳王刘胤谋西保秦州。尚书胡勋说："如今虽丧君，境土尚完，将士不叛，且当并力拒敌；力不能拒，再走未晚。"刘胤大怒，以为沮众，斩胡勋，遂帅百官奔上邽，诸征镇亦皆弃所守跟从他，关中大乱。将军蒋英、辛恕拥众数十万据长安，遣使投降后赵，后赵遣石生帅洛阳之众赶赴。

二月，丙戌，诸军攻石头。建成长史滕含击苏逸，大破其军。苏硕帅骁勇数百，渡河而战，温峤出击将其斩杀。韩晃等人惧怕，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门隘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万数。西军抓获苏逸，斩杀。滕含部将曹据抱皇帝奔温峤船，群臣见皇帝，顿首号泣请罪。杀西阳王司马羕，并其二子司马播、司马充、孙子司马崧及彭城王司马雄。陶侃与任让有旧，为任让求情免死。

皇帝说："任让是杀我侍中、右卫之人，不可赦免。"于是诛杀。

司徒王导入石头，下令取故节，陶侃笑着说："苏武节似不如是。"王导有惭色。丁亥，大赦。

（1、王导是想要名还要想偷德，却被陶侃一阵嘲笑。

2、司马家经这一次内斗，再次死伤一批。这给后面的帝王有很多思考，修身齐家，这个齐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司马家内斗造成的损伤太大了，值得研究。）

张健怀疑弘徽等人贰于自己，皆杀掉，帅舟师自延陵准备进入吴兴。乙未，扬烈将军王允之与其接战，大破之，获男女万余口。张健再次与韩晃、马雄等人轻军西趋故鄣，郗鉴遣将军李闳追击，于平陵山追上，皆斩杀。

这时宫阙灰烬，以建平园为宫。温峤想要迁都豫章，三吴之豪请都会稽，二论纷纭未决。司徒王导说："孙仲谋、刘玄德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丰俭移都。苟务本节用，何忧凋弊！若农事不修，则乐土为墟。并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惧非良计。如今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于是不再迁都。任命褚翜为丹杨尹。这时兵火之后，民物凋残，禇翜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壬寅，以湘州并入荆州。

三月，壬子，论平苏峻功，任命陶侃为侍中、太尉，封长沙郡公，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始安郡公；陆晔进爵江陵公；自余赐爵侯、伯、子、男者甚众。卞壸及二子卞眕、卞盱、醒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皆加赠谥。路永、匡术、贾宁，都是苏峻的党徒；苏峻未败，路永等人去苏峻归朝廷，王导想要赏以官爵。

温峤说："路永等人皆苏峻的腹心，首为乱阶，罪莫大焉。晚虽改悟，未足以赎前罪；得全首领，是幸运多了，岂可反过来褒宠！"王导才停止。

陶侃认为江陵偏远，移镇巴陵。朝议想要留温峤辅政，温峤因为王导是先帝所任，固辞还藩；又以京邑荒残，资用不给，于是留下资蓄，具器用，而后旋于武昌。

皇帝当时出石头时，庾亮见皇帝，稽颡哽咽，诏庾亮与大臣俱升御座。明日，庾亮复泥首谢罪，乞骸骨，想要阖门投窜山海。皇帝遣尚书、侍中手诏慰喻说："此社稷之难，非舅舅之责。"

庾亮上疏自陈："祖约、苏峻纵肆凶逆，罪由臣发，寸斩屠戮，不足以谢七庙之灵，塞四海之责。朝廷复何理齿臣于人次，臣亦何颜自次于人理！愿陛下虽垂宽宥，全其首领；犹宜弃任，任其自存自没，则天下粗知劝戒之纲。"优诏不许。庾亮又打算遁逃山海，自暨阳东出；诏有司录夺舟船。庾亮乃求外镇自效，出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镇芜湖。

陶侃、温峤这次征讨苏峻，移檄征、镇，使各引兵入援。湘州刺史益阳侯卞敦拥兵不赴，又不给军粮，遣督护将数百人随大军而已，朝野莫不怪叹。等苏峻平定，陶侃奏卞敦阻军，顾望不赴国难，请槛车收付廷尉。王导以丧乱之后，宜加宽宥，转任卞敦为安南将军、广州刺史；病不赴，征为光禄大夫、领少府。卞敦忧愧而卒，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谥号称为敬。

臣司马光评论："庾亮以外戚辅政，首发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苟免；卞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观胜负。人臣之罪，卞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宠禄报之，晋室无政，一看就可知。这种责任，难道不是王导故意的吗！

（司马光恨王导坏司马家的基业，这应该是后世司马家的共识。）

徙迁高密王司马纮为彭城王。司马纮是司马雄的弟弟。

夏，四月，乙未，始安忠武公温峤卒，葬于豫章。朝廷要为他造大墓于元、明二帝陵之北，太尉陶侃上表说："温峤忠诚著于圣世，勋义感于人神。使亡灵而有知，岂乐今日劳费之事！愿陛下慈恩，停其移葬。"下诏听从。

任命平南军司刘胤为江州刺史。陶侃、郗鉴皆进言刘胤非方伯才，司徒王导不听从。有人对王导儿子王悦说："如今大难之后，纪纲弛顿。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余里，流民万计，遍布在江州。江州，国之南藩，要害之地，而刘胤以忲侈之性，卧而对之，不有外变，必有内患。"

王悦说："此温平南的心意。"

秋，八月，赵南阳王刘胤帅众数万自上邽攻击长安，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诸郡戎、夏皆起兵响应他。刘胤军于仲桥；石生婴城自守，后赵中山公石虎帅骑兵二万相救。九月，石虎大破赵兵于义渠，刘胤逃奔还上邽。石虎乘胜追击，枕尸千里。上邽溃败，石虎执赵太子刘熙、南阳王刘胤及其将王公卿校以下三千余人，皆杀之，徙迁其台省文武、关东流民、秦雍大族九千余人于襄国；又坑五郡屠各五千余人于洛阳。进攻集木且羌于河西，攻克，俘获数万，秦、陇全部平定。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石虎，石虎表蒲洪监六夷军事，姚弋仲为六夷左都督。徙氐、羌十五万落于司、冀州。

当初，陇西鲜卑乞伏述延居于苑川，侵并邻部，士马强盛。等赵亡，乞伏述延惧怕，迁于麦田。乞伏述延卒，儿子傉大寒立；大寒卒，儿子司繁立。

江州刺史刘胤矜豪日甚，专务商贩，殖财百万，纵酒耽乐，不恤政事。冬，十二月，诏征后将军郭默为右军将军。郭默乐为边将，不愿宿卫，把这个心情诉于刘胤。

刘胤说："此非小人之所及。"郭默将赴召，求资助于刘胤，刘胤不肯给与，郭默于是怨刘胤。刘胤长史张满等人一向轻视郭默，常倮露见他，郭默常切齿。腊日，刘胤饷郭默豚酒，郭默对信投之水中。正好有关部门上奏："如今朝廷空竭，百官无禄，惟有资江州运漕，而刘胤商旅继路，以私废公，请免刘胤官。"书下，刘胤不立即归罪，方自申理。

侨人盖肫掠人女为妻，张满使还其家，盖肫不听从，而对郭默说："刘江州不受免，密有异图，与张满等人日夜计议，惟忌郭侯一人，要先除掉。"郭默以为然，帅其徒众等候天亮门开袭击刘胤。刘胤将吏要拒战郭默，郭默呵之说："我被诏有所讨，动者诛三族！"遂入至内寝，牵刘胤下床，斩杀；出，取刘胤僚佐张满等人，诬以大逆，全都斩杀。传刘胤首于京师，诈作诏书，宣示内外。掠刘胤女及诸妾并金宝还船，初云下都，既而停刘胤故府。招引谯国内史桓宣，恒宣固守不听从。

这一年，贺兰部及诸大人共立拓跋翳槐为代王，代王纥那逃奔宇文部。拓跋翳槐遣其弟拓跋什翼犍为人质向赵国请和。

河南王吐延，雄勇多猜忌，羌酋姜聪刺杀他；吐延不抽剑，召其将纥扢泥，使辅其子叶延，保于白兰，抽剑而死。叶延孝而好学，以为礼"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乃自号其国叫吐谷浑。

咸和五年庚寅，公元330年

春，正月，刘胤首级至建康。司徒王导认为郭默骁勇难制，己亥，大赦，枭刘胤首于大航，任命郭默为江州刺史。太尉陶侃听闻后，投袂起来说："此必有诈。"即将兵征讨。郭默遣使送妓妾及绢，并写中诏呈陶侃。参佐多劝谏说："郭默不被诏，岂敢为此！若欲进军，宜待诏报。"

陶侃厉色说："国家年幼，诏令不出胸怀。刘胤为朝廷所礼，虽方任非才，何缘猥加极刑！郭默恃勇，所在贪暴；以大难新除，禁网宽简，要因际会骋其从横！"

发使上表言状，且与王导书信说："郭默杀方州即用为方州，害宰相便为宰相吗？"

王导一进收刘胤首级，答陶侃书信说："郭默据上流之势，加有船舰成资，故苞含隐忍，使有其地，朝廷得以潜严；俟足下军到，风发相赴，岂非遵养时晦以定大事者！"

陶侃笑着说："是你遵养时贼！"

豫州刺史庾亮亦请征讨郭默。诏加庾亮征讨都督，帅步骑二万前往与陶侃会师。

（陶侃在处理这件事上比较果断，他质问王导，郭默杀方州即用为方州，杀宰相便为宰相吗？这句话就把王导阴暗想法给暴露了，王导想和稀泥，前面多次处理重大事件，想给王家留下的恩惠，这次郭默的事件又是这样，这种即使不是想给王家留后路，也是乡愿，孔子说的，德之贼。想偷德，立私恩，为自己所用。）

西阳太守邓岳、武昌太守刘诩皆怀疑桓宣与郭默同心。豫州西曹王随说："恒宣尚不附祖约，岂肯同郭默！"邓岳、刘诩遣王随到恒宣处观看情况，王随劝恒宣说："明府心虽不尔，无以自明，惟有以贤子交付王随！"恒宣于是遣其子恒戎与王随一起迎陶侃。陶侃辟王戎为掾，上表恒宣为武昌太守。

二月，后赵群臣请后赵王石勒即皇帝位；石勒于是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立王妃刘氏为王后，世子石弘为太子。以其子石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单于，封秦王；石斌为左卫将军，封太原王；石恢为辅国将军，封南阳王。以中山公石虎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为王；石虎儿子石邃为冀州刺史，封齐王；石宣为左将军；石挺为侍中，封梁王。又封石生为河东王，石堪为彭城王。以左长史郭敖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程遐为右仆射、领吏部尚书，左司马夔安、右司马郭殷、从事中郎李凤、前郎中令裴宪，皆为尚书，参军事徐光为中书令、领秘书监。自余文武，封拜各有差。

中山王石虎大怒，私下对齐王石邃说："主上自建都襄国以来，端拱仰成，以吾身当矢石，二十余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的人，是我石虎；大单于当以授我，如今乃以与黄吻婢儿，念之令人气塞，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了。"

（这种情况，石勒没有作什么防备，石虎后来杀光石勒的后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

程遐进言于石勒说："天下粗定，当显明逆顺，故汉高祖赦季布，斩丁公。大王自起兵以来，见忠于其君者辄褒奖，背叛不臣者则诛杀，这正是天下所以归盛德。如今祖约犹存，臣特别疑惑。"

安西将军姚弋仲亦以为进言。石勒于是收捕祖约，并其亲属中外百余人全都诛杀，妻妾儿女分赐诸胡。

当初，祖逖有胡奴叫王安，祖逖特别喜欢。在雍丘，对王安说："石勒是你们种类，我也不在乎多有你一人。"厚资送而遣归石勒。王安以勇干，仕于赵，为左卫将军。等祖约之诛，王安叹息说："岂可使祖土稚无后人，"于是前往就市观刑。祖逖庶子祖道重，那时才十岁，王安偷取以归，藏匿，变服为沙门。等石氏亡，祖道重复归江南。

郭默想要南据豫章，正好太尉陶侃大军至，郭默出战，不利，入城固守，聚米为垒，以示有余。陶侃筑土山临战。三月，庾亮兵至湓口，诸军大集。夏，五月，乙卯，郭默大将宋侯缚郭默父子出降。陶侃斩郭默于军门，传首级于建康，同党死者四十人。下诏任命陶侃都督江州，领刺史；任命邓岳督交、广诸军事，领广州刺史。陶侃还巴陵，借机移镇武昌。庾亮还芜湖，辞爵赏不受。

赵将刘征帅众数千，浮海抄东南诸县，杀南沙都尉许儒。

张骏因前赵之亡，复收河南地，至于狄道，置五屯护军，与赵分境。六月，赵遣鸿胪孟毅拜张骏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加九锡。张骏耻为石勒的臣，不接受，留孟毅不遣。

当初，丁零翟斌，世居康居，后迁徙中国，至是入朝于赵；赵以翟斌为句町王。

赵群臣固请正尊号，秋，九月，赵王石勒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文武封进各有差。立其妻刘氏为皇后，太子石弘为皇太子。

石弘好属文，亲敬儒素。石勒对徐光说："大雅愔愔，殊不似武将家儿子。"

徐光说："汉祖以马上取天下，孝文以玄默守天下。圣人之后，必有胜残去杀的人，天之道。"石勒特别喜悦。徐光借机劝说："皇太子仁孝温恭，中山王雄暴多诈，陛下一旦不讳，臣恐社稷非太子所有。宜渐夺中山王权，使太子早参朝政。"石勒心里默认，而未能实施。

赵荆州监军郭敬入寇襄阳。南中郎将周抚监沔北军事，屯襄阳。赵主石勒以驿书敕郭敬退屯樊城，使之偃藏旗帜，寂若无人，说："彼若使人观察，则告诉他们说：'你宜自爱坚守，后七八日，大骑将至，相策，不复得逃走的。'"郭敬使人浴马于津，周而复始，昼夜不绝。侦察兵还城以告周抚，周抚以为赵兵大至，惧怕，逃奔武昌。郭敬进入襄阳，中州流民全都投降于赵；魏该弟弟魏遐帅其部众自石城投降郭敬。郭敬毁襄阳城，迁其民于沔北，城樊城当作戍卫。赵任命郭敬为荆州刺史。周抚坐免官。

休屠王羌叛赵，赵河东王石生击破对方，羌奔凉州。西平公张骏惊惧，遣派孟毅还，使其长史马诜称臣入贡于赵。

晋改造新宫。甲辰，徙迁乐成王司马钦为河间王，封彭城王司马纮的儿子司马浚为高密王。

冬，十月，成国大将军寿督征南将军费黑等人进攻巴东建平，攻拔。巴东太守杨谦、监军毌丘奥退保宜都。

解读：王导拿着国家的利益开始给王家买后路，什么样的人，只要找到他这里，都能给个答复，叛军要奖，罪犯要奖，几乎没有原则。为什么这么做，看似做老好人，实质在给王家买个后路，他不看好司马家，认为司马家迟早会被其他家代替，所以他买个好，求得后人能存活。

德是靠积累的，王导却想偷，把司马家的德给偷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