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地仙（十五）开始行动

那天的雪下的越来越大，慢慢的也起了风，小秀兰爸爸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狗一羊是怎么从地下室逃出来的。这羊倒是好理解，毕竟有两条腿，别管是蹦是走，经过了高端的训练，这羊基本上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可是这狗怎么怎么上来的呢？丫没腿啊。

小秀兰爸爸不敢相信这是进化的结果，再怎么进化，这狗都没腿了，能爬楼梯？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着急忙慌的提着站立羊和无腿狗回实验室。可是还没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那声响非常奇怪，就像是有人拄着重重的铁拐从远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来。而且在雪夜里，那声响传的很远，还特别重，敲在人的耳膜中咚咚作响。小秀兰爸爸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震，瞬间想到了一些事情，还有那扇从没打开过的门，以及那门里哗啦作响的铁链声。

小秀兰爸爸惊惧异常，他是知道那个门里的传说的。医院里的人口口相传，那地下的地下怨气太重，非常的不干净，多亏有这个门里的镇着，要不然就会有无数可怕的东西从地下涌出来。

其实要说是传说也不尽然，前几年可是发生过这种事情的。那会破四旧进行的如火如荼，这医院还破烂的很，我姥爷还在烧锅炉呐，很多年轻学生穿着军装冲进来，把头发花白的院长打的头破血流。

那个院长姓石，在美国伯明翰大学学的医，回国后在南京国民医院任职，给不少大人物看过病，还是当年国医堂的顾问。四七年，青帮大佬杜月笙去六月公馆算命，恰好逢石老爷子来此会友，两个人就聊上了。聊到后来，杜月笙知道石老爷子是医生，就问他哮喘的事情。石老爷子没有见过杜月笙，细细询问之后就说，一来戒了鸦片，二来强身健体，或许还可以延寿几年。杜月笙也知道石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可是让他戒了鸦片，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这石老爷子不光在西医上有所建树，中医理论研究也有很大的成就。他当年给杜月笙断完哮喘，说了一句话，早知道中医这么博大精深，他当初何必出什么国。不过老爷子还说，中医这种东西，就像是中国文化一样，必须深刻研究，要不然极有可能误人害己。

建国后，他依然在当时的国民医院任职，只是名字改成了人民医院。任职期间，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香港的信件，上面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几元银资，说是让他批一批。

这石老爷子是个医生，为什么会有人找他批命呢？这里不得不说一个事儿，石老爷子虽然研究中医，但是越是研究越是发现一个问题，这中医不仅仅是医术，更是一个大的体系。这个体系里包含的东西，不单单是人体的。这人体的器官五脏，和这天地的运行规律息息相关，更不用说是命理之术了。所以越是研究，这石老爷子越是感叹中医的博大精深，为此，才专门来到上海六月公馆找六月息主人请教这命理一事。

这六月息主人，就是六月公馆的主人，在那个年代可是有名的“半仙”，无数达官贵人都到他这里来看相批命。当然，代价也是不菲，随随便便看个相，可能就要一条小黄鱼，就这还排不上队。

石老爷子例外，因为他曾给这六月息主人看过眼疾。当年医药也不发达，这六月息主人眼睛是感染了，打个青霉素就好了。但因为庸医误诊，已经失明了一只。不过这六月息主人会安慰自己，只说这时三弊五缺，命也。没想到这命到石老爷子这里竟然治愈了一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石老爷子来找他求教命理一事，他自然欣然应允。要不是前面那人身份实在显赫，他都不会让老爷子等。

两个人聊了又聊，那真不酒逢知己千杯少，直感叹命运弄人相见恨晚。就这么着把杜月笙晾在外面小半天，要不是石老爷子提醒，杜月笙手下都要提着枪闯进来了。

但是上海滩谁人不识杜月笙，这六月息主人自然也是知道。只是这看相修命，言不过三分，说多了是有性命之忧的。更何况，好话坏话，谁不想听个响？所以当时的六月息主人只说这杜月笙还有十五年大运，至少要活到七十有二。杜月笙那是大喜过往，狠狠给了一笔钱，带着手下走了。

这杜月笙走了之后，石老爷子不解，问六月息主人，说眼看这人病如膏肓，难有几年大寿，你怎么说他还有十五年大运呢？

六月息主人听了石老爷子的话，连忙止住他的话头，跟他说一句行里的规矩——逢人但说三分话。石老爷子也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知道了六月息主人的意思，便住了口。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隔墙有耳，有人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过了几年，沧海桑田之后，他和那位六月息主人都收到了一封信，这信里没有别的，只是一个人的八字。六月息主人批了一句话：岁在辛卯，天克地冲，绝难度过。而石老爷子也写了一句话，西历一九五一年，难逃七月十三、十五、十八日。

而六月息主人的岁在辛卯，也就是一九五一年。

这个八字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杜月笙。而确实是在一九五一年的七月十五，杜月笙大喊数声救命之后，命丧黄泉。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给大人物看过病，石老爷子被从医院抹了职，发配到这个乡镇小医院来了。但这石老爷子到了这小地方之后，深以为幸，因为他认识了我太爷爷，两个人无话不谈。可惜没几年，这老爷子就伤病交加，死在了医院西边的牛棚里。

我太爷爷说，要不是因为老石挨了那顿打，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年轻学生们打了石老爷子，砸了医院里的设备，又轰轰烈烈的冲下地下室，把里面的标本器械打砸一空，继而呼喊着口号往地下室二层冲去。当他们砸开门的时候，无数无法想像的怪物从里面冲了出来，现场死伤无数。就在那年，很多人听到医院传来无数的嘶吼声，还有巨大的轰鸣，但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侥幸从地下二层逃离出来的几个年轻学生，疯了一般的胡言乱语，说什么地下有妖怪。

那会儿哪有人管这个的，红薯叶都快吃不上了。

传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第二天有人下到地下室，看到了一地的血浆，还有一些碎肉，以及那门后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的铁链叮当。虽然有人知道那门后有东西，不过那门没办法从外面打开。也有小青年好奇，想看看那门后有什么，但最后的结果不是被吓得神智不清，就是屁滚尿流。最终这医院的地下室成了禁地，那扇门后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要不是没有选择，没人愿意去地下室。

所以小秀兰爸爸在雪中听到那个沉重的咚咚声，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门后的东西。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在寂静的深夜，也经常听到铁链哗啦。虽然一开始有些惊惧，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传说中，那个东西是绝不对走出那扇门半步的，除非有邪祟出现。

但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觉得，传说中的事情可能要成真了，但是邪祟在哪里，他并不知道。

随着那声音咚咚直响，地下室门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脑袋从下面伸了出来。

黑暗之中，小秀兰爸爸只能看到一个阴影，并看不清那脑袋的全貌，只是觉得那脑袋如小缸一般大小。那小缸之上，还有两个红通通的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

雪花丛空中落到地上，簌簌直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小秀兰爸爸看到这么个脑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思考这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耳中就听黑暗中一声嘶吼，那大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抬着脑袋从地下室冲了出来。

小秀兰爸爸一看那脑袋往外冲，这才反应过来，吓得一声怪叫，站立羊和无腿狗都顾不上了，随手扔在一边，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怪喊道，救命啊，有怪物……

此时的医院万籁俱寂，小秀兰爸爸的呼救声响彻四面八方。因为是夜里，也没有什么病人，值班护士也在打盹，所以他虽然叫的响，并没有什么人出来。况且，这小秀兰爸爸声明在外，人缘极差，就算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

他被那大脑袋吓的屁滚尿流的往楼里跑，脚下雪花落到地上还没化，他脚下打滑，还摔了个大跟头。等他跑进楼里，回头看地下室入口这里的时候，却发现那大脑袋已经不见了。

其实，小秀兰爸爸光顾着逃跑，他没看到那个大脑袋一出来也重重的摔了个头。不光摔了跟头，那大脑袋一着地，后面翻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子，小屁股一下子撅起来好高，竟然从那大脑袋里面摔出来，掉到了一边。要是这时候小秀兰爸爸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小屁股摔倒在地上之后，马上翻身爬了起来，然后摇了摇身子竟然站了起来。这小屁股不是别个，竟然是那只八十岁的小白狗。

那只小白狗爬起来，看着小秀兰爸爸离去的方向，还想冲着他吼两嗓子，幸亏被一只大花狗伸出爪子捂住了嘴巴，那小白狗只能装模作样的张了张嘴巴。而那只大花狗竟然是从那大脑袋上爬下来的。它一爬下来，那大脑袋就少了一块。原来，那大脑袋是很多小动物拼成，最中间的自然不必说，就是那只大猴子。伏在大猴子身上的，是那只鱼灯，除了鱼灯还有几只黄皮子和小耗子。

而经过那么一摔，这大脑袋就摔的七零八落，大猴子也趴下了，鱼灯也滚在一旁，那些黄皮子小耗子什么的也都摔在雪地里东倒西歪。幸亏这时候小秀兰爸爸没看到，要是他看到的话，估计会大吃一惊。也幸亏花匣反应快，指挥大猴子把小动物们拽回到地下室，所以小秀兰爸爸才没有看到他们。

小秀兰爸爸惊魂未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没有东西，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却发现把站立羊已经站起来，在雪地里咩咩咩的叫了几声。这几声一叫完，他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压在雪上，由远及近，就像是潮水一样。

就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从医院外面涌了进来。这东西小秀兰爸爸可熟悉的很，那是老鼠，遍地的老鼠，都成灾了。

现在城市人都知道仓鼠，不知道老鼠。那个年代老鼠比较出名，无论是家鼠还是田鼠，大家都不陌生。饥荒那几年，我太爷爷和我爷爷可没少抓老鼠吃。还差点因为最后一只老鼠给谁吃打上一架。小秀兰爸爸也不例外，一看黑压压一片，虽然是在半夜，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这么大一群老鼠，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冬天。冬天这老鼠不冬眠吗？

小秀兰爸爸正奇怪，就见这些老鼠乌央乌央的冲他这里涌来。他心里一惊，这些老鼠是要干嘛？这人反应也慢，还没想着跑，就觉得脖子那里一阵发痒，他回手抹了一把，触手冰凉。这小秀兰爸爸也愣，一把就抓在了手里。

可是抓到手里，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条小绿蛇。现在这条小绿蛇正盘在他手上瞅着他发呆呢。小秀兰爸爸可不知道这蛇从西边芦苇荡千里迢迢爬过来，已经被冻傻了，小地仙花匣说的计划早就忘到九天云外去了，现在就是哪儿暖和往哪钻，找个地方取取暖才是正事。所以一进院子，稀里糊涂就钻到小秀兰爸爸的脖子这来了。这小绿蛇还算是坚强的，一起来的几个小伙伴因为太冷，已经晕死在来时的路上了。

按照这小绿蛇的想法，是钻进这人脖领子里，可没成想被人抓着了。

现在这小绿蛇被冻的直犯迷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个劲儿的打瞌睡。这人手还比较暖和，干脆盘上就要睡着。可这小秀兰爸爸怕蛇啊，一使劲儿就把这小绿蛇甩了八丈远，尖叫着往楼里跑去。

可他一转身，竟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小秀兰爸爸转的太急，撞的也狠，这么一撞，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小秀兰爸爸七手八脚爬起来，回头一看，那成堆的老鼠已经快冲过来了，他赶着想跑，可一看地上的那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倒在地上的人，不是早上才咽气的老王吗？

Ps：我们在喜马拉雅开通了有声书，搜“玄黄妖鬼社”或者“人间妖鬼录”就可以收听。新节目，需要大家多多支持，分外感谢。公众号中的故事，都会慢慢制作成有声书，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