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拴|掀蝎子

郭进拴最新原创散文:《掀蝎子》

郭进拴 

【郭进拴原创】掀蝎子

 谷雨过后乃至整个夏季,都是掀蝎子的好时候。  
        蝎子属节肢动物,身体多为黄褐色,老成点的还发黑。蝎子嘴的两侧有一对螯,老百姓叫“甲”,像钳子一样。肚子两侧有四对爪,尾部细长,在末端有一毒钩,这是非常厉害的东西,是用来御敌或捕食用的,一旦遭到攻击,蝎子就把毒钩蛰向入侵者,要是蛰着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多会儿,就肿得发亮,关键是疼得厉害,大人也忍不住,有时疼得蹦高、暴走、哭……  
       蝎子是名贵中药材,叫全蝎或全虫,有息风镇疼、攻毒散结、通络止痛的作用,民间就有“常吃蝎子,不长疙瘩疖子”的说法。它是治疗破伤风、肿瘤等十几种疑难病症的药材。  
   

       记得小时候,我们鳌头村谷雨刚过,暖风习习。吃过早饭,人们就到山坡上掀蝎子。每人找两根筷子粗细的棒棒儿,一人一个小瓶,准备好后就向山上走去,人们先在山的背阴坡掀。蝎子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这时又重新舒展了身子,藏在山上薄薄的石头底下。我们就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掀起来看,有的有,有的没有,实际上大部分没有。呀!掀到一个,是个老母蝎,身子都发黑了,浑身是土,它的尾巴翘得高高的,随时迎战来侵之敌。我去捉它时,它又迅速地朝石缝里钻。我用两根棒棒儿捉住蝎子的肚子,放入瓶中。  
         我们弯着腰掀了一个多小时,手都掀得生疼,才掀了不到十只蝎子。我建议转移到朝阳坡掀,我说,朝阳坡的温度比背阴坡高,肯定蝎子多,大家都说对。我们翻过山顶,又在朝阳坡掀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蝎子多。有时一块石头底下有两只,可能是夫妻吧,不管它,一同捉住。有的石头底下有三只,那就得抓紧捉,弄不好就会跑掉一只。这样的情况很少,一旦碰上,那个喜人劲儿就别提啦。最讨厌的是掀到蛇,我最怕蛇,一看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好,说着说着就掀到了一根白蜡线(蛇的一种),有手指头那么粗,半米来长,浑身发白,像白蜡条一样,它像电炉丝一样,盘成圆圈儿,头在中间翘着,见到人扭头就追,我赶紧自卫,折一根树枝使劲抽,不一会儿它就钻到石头缝里去了,吓得我一身冷汗。我还掀到过大的老母蝎。它的身上背着十几只很小很小的蝎子,这是它的孩子无疑,我不忍心要这些小东西,就让它们逃跑吧,老母蝎是不能不要的。据说,蝎子是胎生的,蝎子吃的都是些有毒的东西,蜘蛛、草鞋底等都是它的美食,蝎子能治些怪病,是以毒攻毒使然吧,我想。  
   

       又经过一个小时,大家的收获都很大,大概都掀了三十只左右,倒在一起,竟有半啤酒瓶子,尽管大家的手掀得淌血汁儿,但还是挺高兴的。
        蝎子不光是名贵的中药材,还是一道名菜肴。如今,在一些大宾馆,蝎子的价格贵得吓人,几块钱一只,按人头上,一人一只,把炸的粉条放在盘里,形成山的形状,把炸好的蝎子放在粉条上,这道菜叫“冰山上的来客”或“雪山飞狐”,酒席因上了蝎子而大大提高了档次。
        我小时候在老家鳌头读小学时也曾搞过“勤工俭学”。虽然也有让采摘“刺猬皮种子”的经历,但记忆中老师布置得最多的任务便是掀蝎子。

  那时候我算不上是拿蝎子的“高手”,但在小伙伴们当中绝对处于中上游的水平。每年的谷雨以后便可以上江山掀蝎子了,最好是下点小雨,便可以掀到更多的蝎子。但雨也不能太大,太大了蝎子就不出来了;更不能太旱,温度很高的天气也是不适宜掀蝎子的。一来蝎子少,二来即使掀到了也不容易逮住,更有被蜇的危险。
       

我装蝎子经常用的是盛药丸的瓶子,因此老人们吃完药后的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瓶子都成为我们小孩子的“抢手货”。当然也有用塑料袋装的,大人们就常用。另外,掀蝎子必备的工具还有用筷子自制的镊子,大人们掀蝎子有的还用铁钩子(我们叫“火钩子”,就是冬天生炉子时用的钩子),并戴上手套以防止手被磨伤。如此,掀蝎子的工具便算是带全了。在通常情况下,北坡里的蝎子要比南坡里的多,地堰边上的蝎子要比山坡里的蝎子多。逮住的蝎子我们通常有三种称呼,一种是“大母蝎”,就是体积最大的那种;一种是“公蝎”,就是身体相对比较瘦但力量很大的那种,还有人称之为“半大子”,但是“半大子”通常也有公、母之分;第三种就是“小豆蝎”,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其体积最小应该还处于幼年阶段。一般一块石头下就一个蝎子,当然也有一个半、两个或者更多的,倘是如此往往我就兴奋得大喊起来。

  勤工俭学的放假时间我记不清楚了,但上交的蝎子应该是至少20个“大母蝎”,“半大子”或两个或三个顶一个。我现在清楚地记得有一年我对老师布置的这个任务不理解,第一次上交的全是“半大子”,被老师点名批评说是有些同学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是“品质”不行。于是第二次上交的时候我全部交的“大母蝎”,又被老师连声称赞“这次品质好了”。说实在的,掀蝎子是个“累活”,单就走的路来说就是相当不短的距离。加上还要用力把各种各样的石头掀起来,那耗费的体力更是可想而知的。往往是快到家的时候浑身松软四肢无力,又口渴又饥饿。当然,偶尔也有掀到蛇的经历,那种恐惧劲至今仍萦绕在眼前。

 除了“勤工俭学”外,掀蝎子也是我们小伙伴们比较喜欢的“活”,因为蝎子可以卖钱,就说“大母蝎”吧,起先能卖到两角钱一个,后来竟达到了五角,那时候掀蝎子就堪称是“暴利”了。所以村子里经常出现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山掀蝎子的情景。因此在下午放学至晚上晚自习的间隙里我们也经常去掀。当然也就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单是被蜇就达三次之多。第一次是刚上小学的时候,大人们还不允许像我这样的小孩去掀蝎子的,我的任务是当他们上山的时候在家看家顺便烧水做饭。但那次邻居家的哥哥非让我陪他去,在满足了我的N个条件后,我们终于出发了。没走多远我就掀到一个“小豆蝎”,但首次出师不利,心想大人们经常用手去拿,反正是个小的我也试试吧,结果马上哭着回家并且哭了一夜闹得一家人没有睡好觉。第二次是在我大一点的时候,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跟随放羊的叔叔去掀蝎子,在一块地堰边上掀到的,因为急着赶路,结果被一个强壮的“公蝎”蜇了。为防止蝎毒扩散到全身,叔叔和同行的哥哥用一个铁钥匙链子把我的手指头捆的紧紧的,但由于路途较远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胳膊都肿了。又是一夜未眠。最有趣的要数第三次被蜇的经历。那时我已到临汝镇读高中,也没有时间去掀蝎子了。那是在暑假里的一个夜晚,正在熟睡的我被一阵剧痛刺醒,原来从我们家的屋顶上落下一个蝎子正好蜇到我的屁股(我们家在山沟沟里住,屋里出现蝎子已经不止一次),害得我再也不敢在床上睡觉,趴着在凳子上度过了痛苦的后半夜。当然还有更痛苦的,我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那次和大哥占国去掀蝎子,应该是我掀得最多的一次,正当满载而归的时候,被一个看山老头逮住了,说是我们破坏了他的庄稼,二话没说就把我用塑料袋装的蝎子全摔在了地上……我现在想起来仍然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听老家的朋友说掀蝎子的少了,一是因为太累,二是因为掀蝎子也不再是什么“暴利”了,村民们有了更多的发家致富门路。只有个别发蝎子财的,也不再白天饱受太阳的毒晒了,而是买上了一种特制的灯,等到晚上去“照”。这倒比较新鲜,“照蝎子”我还没有去过,再回家的时候有机会我一定去体验一下。
   

上世纪七十年代,每逢谷雨季节放学后或周末,我便和小伙伴们拿上玻璃瓶和用劈开竹筷做成的蝎夹到村东的江山上去掀蝎子。谷雨时节的野山蝎肥美无沙,是一年中质量最好的季节,出蛰后的蝎子,就藏在山石板下,而江山腿尤多。林业队的看山人骂我们,熊孩子,可别光顾着掀蝎子砸坏了树啊!在山上,我们将一些大大小小的板石,逐一掀开来……忽然,见一只大母蝎子伏在石下,见有人惊扰,它并不急于逃跑,却高傲地翘起尾刺来,心情激动的我赶紧拿蝎夹夹住它的尾巴,放到瓶子里了,要知道一只老母蝎有2只公蝎的体重啊!掀开石板,居多的往往是公蝎或小虎蝎,它们或在地面,或倒贴在石板下,扛着利刃踽踽乱爬,这时你就要快速地先把大公蝎夹起来;对小虎蝎,孩子们多是手下留情地任其逃掉了……大家说,小虎蝎是蝎孩子,还不会蛰人呢?我大着胆子试了一下——直接手拿小虎蝎,证明他们的说法是正确的,于是觉得活泼好动的稚嫩的小虎蝎真像不谙世事的孩子,更可爱了!

偶有一块石下有两三只抑或十几只蝎子,孩子们便高兴得大呼小叫,齐来帮忙,要不,到处乱爬的蝎子可是极有可能逃掉的哦。偶有人被蝎子蛰着了,掀蝎子的那种乐趣便一扫而光。在村里做了多年赤脚医生的公仓叔叔说,蝎毒在体内随血液循环、扩散,浑身疼痛、难受,有的好多天都感觉不自在呢。

 掀蝎子时间久了,也积累了些掀蝎子的经验和窍门。蝎子喜温怕热,刚出蛰那段时间,蝎子喜欢在山的阳面,我们就到江山前坳掀蝎子。天气渐渐变热,蝎子就会转向山的阴面,于是,我们也转向江山后面的山坳……太大的石头底下没有蝎子,因为石头没缝儿,蝎子难以生存;缝儿太大的石头底下也没有蝎子,因为蝎子怕风吹;平平整整接触土壤的石头底下有蝎子的可能性较大。凭借这点经验和窍门,我总会掀到一些蝎子。  

 掀蝎子,充满着刺激与快乐,充满着风险与收获。尽管有被蝎子蛰的危险,但大家仍然乐此不疲。当时,公社采购站收购山蝎5元一斤,现在大家觉得5元钱没什么,可那时普通作业本5分钱一个,铅笔1.5——3分一支,猪肉7毛钱一斤,连环画一毛钱左右一本,五元钱意味着什么大家也就认识到了。
    那时候我们大家家里普遍都很穷,孩子们很难从大人手里要到钱来买学习用品,更不用说买连环画等奢侈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要想获得这些东西就只能自力更生了,而谷雨季节上山掀蝎子,就成为我们获得收入的重要来源。
   

每每上山掀来蝎子,我就到临汝镇公社的采购站卖掉,然后用卖蝎子得来的三两块钱,买回自己心仪、需要的演草本、铅笔、连环画等战利品,那种快乐是现在的孩子们所难以体会和想象到的。采购站收购的是活山蝎,要求很严格,就是刚死了的也要捡出来,绝对不要。我便把这些闷死的蝎子拿回家,热水浸一下,撒上些许食盐,等攒多了油煎着吃,绝对的绿色无污染的山珍。有一年我腰上生了瘡气,母亲便弄了些山蝎给我吃,还真把瘡气给压下去了呢!

  偶尔吃着如今饭店里卖的蝎子,我想,化肥农药的大量使用;化工废气的污染、蔓延;越来越多人的无休止的连小虎蝎也不放过地掀蝎子,使山上的蝎子越来越少了………
    童年、少年掀蝎子的经历也随着岁月的流逝漂远了,而掀蝎子的乐趣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也许这记忆只是一种情趣,一种心情,但这种情趣、心情却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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