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晚与黑暗打开心灵的耳朵,许以汹涌潮声
文/晏砚砚
“一片寂静,树叶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哆嗦,淡淡的雾气在空中消散,拈花惹草的苍蝇飞来飞去,发出风琴的嗡嗡声;熏风吹醉了的蟋蟀高兴地叫得刺耳;一切都静下来了。……在蔽日的叶丛下,绿色啄木鸟的魔嘴啄不破这片浓荫。在远处,在平原上,听得见一个乡下 人吆喝牛的声音,在魄的大路上响起嘚嘚的马蹄声。但克里斯朵夫的眼睛闭上了。在他身旁,一只蚂蚁爬上横在沟里的一根枯枝。他没有察觉……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他醒了过来,蚂蚁还没有爬完短短的枯树枝。”
罗曼.罗兰的长篇小说《约翰.克里斯朵夫》是人生的壮丽史诗,更是长篇抒情故事,每每读到那些或急或缓的文字时,总仿佛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在心灵的屋檐上叮咚作响。
克里斯托夫从小就是一个爱做梦的孩子,尽管父亲是那样地粗暴,但他的心灵里还是早早地照进了梦想的光。他一个人玩的时候,心里有一个梦幻的世界,家人带他玩的时候,他也能找到快乐的源泉。在罗兰的笔下,他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小小的精灵。
年幼时,他和祖父常常去草地上散步,老人睡着了,克里斯托夫被这些小小的声响哄得入睡了,大自然在他耳中成了一场奇妙的音乐会,各种细微的声音都在生命里留下了动人的痕迹。
罗曼.罗兰的文笔像极了夏日甸上吹过的风,轻轻的、细细的,似有若无,风拂过面庞,让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去握住那轻柔的感觉。那风不肯停留,悠悠地散开了。不一时,风又不经意地落在面庞上,似凉还暖,似有还无,人恍如在梦中。
生命是一场梦幻吗?它用这些细微而扣人心弦的低微的乐章使我们欢乐、沉沦、沉醉、忧伤,循环往复。文学就是这样一场无法描述的梦幻旅程。
阅读这么优美的文字,总仿佛是在读自己,读那已然逝去再也不会重回的童年。不,我不是在读童年,我是在读那一场场永远散不尽的忧伤。那忧伤汇成了文学的浪花,一次次在岁月的旅途中将我淹没与吞噬。
当我们无法在现实中寻回逝去的日子,无法在真实中找到渴望的温情,文学便如草原上的风一般,一次次地抚慰着我,一次次揽我入它博大的胸怀,让我忘却这尘世的悲愁。我们在虚空中握住的心情,是真实的,我们在黑暗中捧出的火光,是明亮的。
博尔赫斯说:在我失明以前,我总是在观察和阅读中寻找属于我的一角天地,而今我却只好深入内心来思考问题。
失明是长久的黑暗,却打开了心灵的窗子——假如心灵里充满光明。然而不曾失明的我们,有时也愿意选择关闭眼睛的窗户,用暂时性的失明来为耳朵打开翅翼。
“每一个盲人都能获得一种奖赏:他们对时间的感受与众不同。时间不再需要每时每刻被填满。不需要。”
每一个付诸真心的写作者,都是生活的失明者,都是夜晚的精灵。
夜晚与黑暗是天地对我们写作者的馈赠,它打开耳朵的薄膜,许它以汹涌而来的潮声。
欢乐与忧伤手牵着手走来了,思想与文字打败夜晚的寂静与虚无。
那一切黑暗中的声响,都是我生命中最可宝贵的梦的翅膀!
晏砚砚:自由撰稿人,多家报纸杂志发表散文、随笔、书评、儿童文学等作品,部分作品入选各类丛书,一些文章获奖,部分作品成为教学试题。幽默儿童幻想故事《罗朗的故事》在《智慧少年.故事叮当》及其他杂志持续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