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光,湖南平江人,与徐恩曾的第三房太太...
周亚光,湖南平江人,与徐恩曾的第三房太太费侠同是留俄学生,也同样都是叛徒。中统时期担任局本部第二组第四科总干事,主官对我党情报工作。后任中统局专员,负责研究室的工作,并审查国民党党政军高级人员出国时申请领取的外交部护照。
此人虽堕落为叛徒,但也不能不说是个人才,精通俄、英两国文字,对哲学、政治学、经济学都有相当造诣,马列主义理论更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令人眩晕,素有中统“大秀才”之誉。
难得的是,此人还是个国学“大家”,诗词歌赋样样来得,甚至星ト占卦也门门在行,为人又极风趣,中统同事都喜欢找他算命看相,据称非常灵验。
周亚光虽然是一位饱学之士,且工作积极、人缘甚好,但是他头上的那顶叛徒的帽子,好比是阿Q头上的那块癞疮疤,使得他不论工作态度如何“端正”,总归是属于身家不清的“异类”,在徐恩曾那里也就不能受到真正的信任和使用。
然而,山不转路转,石不转磨转,周亚光被徐恩曾冷落了多年,却在抗战期间忽然“吃香”起来。盖因在抗战以前,中统在我党内部布置有许多“内线”,像周亚光这一类叛徒,尽管号称是“我党问题专家”,但徐恩曾处理问题时,并不一定要向他垂询下问。
我党到了延安以后,中统原先布置的线索全部中断,对我党动态便一无所知。这就把徐恩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逼着第二组拿出能够让上面满意的情报;即便不能满意,能够把他们糊弄过去也是好的。
在这种尴尬、惶恐的境地下,周“大秀才”显出他的才干了。周利用在重庆公开出版的《新华日报》,将报上有关八路军、新四军的消息,逐日登记、分析、综合,整理出一条发展路线。在此基础上,再结合日军的攻势,寻找出其后方空隙之所在,从而分析推测八路军未来的动向。
如此,一份神秘兮兮的情报就这样产生了。据说,其准确性通常都在六成以上,达到这样的水准,也就能将上面糊弄过去了。这样,总算救了徐恩曾一命,表明每月中统拿了那么多的活动经费,并没有白吃干饭。
从此以后,徐恩曾每逢参加由蒋介石主持的特种会报,规定均须由周亚光为他准备撰写有关汇报材料。一时间,周在中统竟被誉为“情报圣手”,亦成了中统内部公认的“我党问题专家”,徐恩曾也开始改变了一些看法,视其为自己的镇山之宝,喜欢得不得了。
周亚光能够有此佳绩,全靠他的修养素质和深厚的情报业务功底,对我党的熟悉,懂得如何运用统计学从事情报工作等等,这样才能有十猜六七中的成绩。
据周亚光的顶头上司、第二组第四科科长孟真回忆:“在他之后,国民党情报圈子里,不乏闭门造车之徒,但不是遣词造句不似应有的文风,便是对对手的作风习性茫然无知,徒凭自己的主观意愿,推断对方的心意,所以这些人的作品,一眼便看穿破绽,无人能及周的水平。”
周亚光虽然得到徐恩曾的宠爱,第二组的头目王思诚、孟真等人对之也是青睐有加,但周的内心并不痛快,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苦恼。
周亚光对我党的蓬勃向上比别人有更多的了解,对国民党的腐败无能也就看得比别人更为清楚。自己既当叛徒,又当特务,都是令人不齿的职业,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死不死活不活,蝇营狗苟,虽生犹死。如果不是自己贪生怕死,岂会落到这步境地。
眼看着自己将被特务这个职业套牢,从此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一想,周亚光不免万念俱灰,悲观绝望之极,从此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以至纵情酒色、自生自灭,以了此残生。
1943年,周亚光患鼓胀病而一病不起。
周亚光临终前,徐恩曾与费侠一同去医院看望他。他神志清醒,写下遗嘱,第一句就是:“余向有自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之感!”
息夫人是春秋时息候的夫人。楚文王灭息国,将其据为己有,她在楚宫共生两个孩子,但默默无言,始终不和楚王说话。楚王问其故,息夫人答:我一个妇人嫁了两个丈夫,不能殉节,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唐初诗人王维读到这里,大为感叹,当即写下“莫以今时宠,难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的诗句。
这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周亚光的遗嘱还嘱老婆将儿子抚养成人,老老实实地做工务农,“切不可当公务员”。最后嘱咐家人在他的墓碑上写上一句:一个失败者之墓。
费侠与周亚光经历类同,本有同病相怜之感,读了周亚光的遗嘱,竟触景生情、潸然泪下,大有物伤其类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