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读闲扯《金瓶梅》(第六十三回)
随读闲扯《金瓶梅》(第六十三回)
回目:韩画士传真作遗爱 西门庆观戏动深悲
张竹坡在《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说:
读《金瓶》,不可呆看,一呆看便错了。
读《金瓶》,必须置唾壶于侧,庶便于击。
读《金瓶》,必须列宝剑于右,或可划空泄愤。
读《金瓶》,必须悬明镜于前,庶能圆满照见。
读《金瓶》,必置大白于左,庶可痛饮,以消此世情之恶。
读《金瓶》,必置名香于几,庶可遥谢前人,感其作妙文,曲曲折折以娱我。
读《金瓶》,必须置香茗于案,以奠作者苦心。
从张竹坡这段“读法”总结可知,《金瓶梅》是一部人生与社会教育的伟大小说。读懂了《金瓶梅》,也就洞悉了生命的本相。
话说西门庆被应伯爵劝解一回,试泪令小厮到后边看饭去。玳安得意走到后边,向月娘说:如何?娘每不信,应二爹一席话,爹就吃饭了。月娘还没答话,潘金莲道:贼积年久惯的囚根子,镇日在外边替他做牵头,有个拿不住他性儿的!看似细节闲笔,却是兰陵笑笑生处处为玳安接续西门氏设置伏笔。月娘又问有些什么人在陪西门庆吃饭,得知还有陈敬济,颇加埋怨,教玳安去请姐夫到后边来吃。又令玳安找小厮往厨房另拿一瓯儿粥去给西门庆,玳安说都使出报丧、买东西去了,并提到西门庆嫌绢不好,又使春鸿跟贲四去换六钱一匹的破孝。月娘颇不以为然,道:论起来五钱的也罢,又巴巴儿换去。夹批一直在黑吴月娘,前面说“月娘处处揖盗入室”,许多读者就依此,将陈敬济与潘金莲的勾搭成奸怪罪于月娘。这多少有些求全责备,月娘虽然缺乏先见之明,但也确实处于多重选择的困境之中。就以此处而论,自古女婿珍贵,陈敬济夹杂于西门庆的狐朋狗友中,已属不伦。月娘维护陈敬济,教到后边吃饭是其责任,也是其亲情的自然流露,“婿嫂不通问”之类古训,本身也是有违人性的,一家人何须防患于未然,又谁会知道后来发生许多事。至于月娘对换绢的嘀咕不满,或许有读者认为,这是兰陵笑笑生对月娘吝啬的讽刺。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幽默写实。在中国的思想传统里,节俭也是一种被赞美的品质,为什么在月娘面前就变成讽刺了,这是否源于某些读者戴了有色眼镜。
众人吃毕,来保已请来画师韩先生,西门庆与他行礼。吴大舅说只怕面容改了,韩先生道不妨,就是揭白也传得。揭白,就是照着死人画像,这是一个画师的自信,在兰陵笑笑生笔下,却增加了生活的幽默。吃茶毕,又见平安报花大舅来了,西门庆陪着花子由在灵前哭涕了一回。又分付后边堂客躲开,掀起帐子,领韩先生和花大舅众人来到尸身前。韩先生揭起千秋幡,只见李瓶儿虽故久病,其颜色如生,姿容不改,嘴唇儿依然红润可爱。西门庆由不的掩泪而哭,应伯爵向韩画师介绍:这是病容,平昔好时还生的面容饱满,姿容秀丽。韩先生道:不须尊长分付,小人知道。并问老夫人是否在五月初一日岳庙烧过香,我还亲见过一面。简单一问,从侧面表现了李瓶儿的出众美貌,历经四个多月还留在韩先生的脑际,让人回味再三,不但李瓶儿的形象活了,韩画师的形象也活了。西门庆说正是,先生用心,传一轴大影,一轴半身,我送先生一匹段子,十两银子。韩先生说老爹分付,小人无不用心。须臾,描染出个半身来,端的玉貌幽花,秀丽肌肤,嫩玉生香,就是一幅美人图儿。西门庆看了,分付玳安拿与你娘们瞧瞧去,看好不好,有那些儿不是,说来好改。玳安拿到后边,与众人瞧,却那料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首先是月娘道:“成精鼓捣,人也不知死到那里去了,又描起影来了。”潘金莲接道:“到明日六个老婆死了,画六个影才好。”孟玉楼和李娇儿接过影观看,道:“倒像好时模样,打扮的鲜鲜的,只是嘴唇略扁了些。”月娘看了,补充道:“左边额头略低了些,他的眉角还湾些。亏这汉子,揭白怎的画来!”玳安道:他在庙里曾见过六娘一面,刚才想着就画到这等模样。这一段情节,将几个妻妾(唯独缺少了孙雪娥)的性格描绘得鲜活、生动,充满幽默,由此将一场生命的大悲剧化解于无形,这是兰陵笑笑生的超脱之处,也是生活的存在本质吧!玳安又拿画像走到前边,对韩先生传达了月娘等人意见,韩先生说不打紧,随即取笔改过。恰巧乔亲家爹来了,将画像呈与他瞧,乔大户赞许道:亲家母这幅尊像,是画得好,只少了口气儿。小说中人物说话,处处都是扑面而来的原生态生活语言,毫无酸腐气。西门庆听得,满心欢喜,管待了韩先生酒饭,一面还递了三钟酒,又取出一匹尺头十两白金与他,道:攒造的半身要先挂出来,大影不误出殡就是,俱要用大青大绿,冠袍齐整,绫裱牙轴。难怪我们看见的古代先贤大妇的画相威严有余,亲切不足,都因了这大青大绿,冠袍齐整。韩先生回道不必分付,小人知道。领了银子,教小童拿着插屏,拜辞出门。韩画师言语不多,自负而不失礼貌,典型的艺术家性格。
不一时,仵作一行人伺候来了,当然不过是例行公事。那时候法律规定,死人都要有官府验尸官仵作来查询死亡原因,验明正身,以防有诈。想当初潘金莲弄死武大,就是西门庆买通仵作掩盖过去,只是这事还没完。此刻仵作再次出现,一是情节的需要,二是一个特别的前后情节照应,兰陵笑笑生的文笔纵横驰骋,却又丝丝如扣,滴水不漏。西门庆要亲与李瓶儿开光明,便强着陈敬济做孝子,与李瓶儿抿目。旋又寻出一颗明珠安放在李瓶儿口里,照前将尸体停放端正,合家大小哭了一场,小殓才算停当。所谓开光明,又叫开光,源自佛教的旧俗仪式,是在盖棺之前,子女用棉花蘸水揩拭死者的眼睛,意思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可以挣大眼睛好好再活一回。而陈敬济本是高官公子哥,自家败来到西门庆家,一直都被当做小厮下人使,这次又很晦气地做了孝子,由此心里埋下不满,以致后来搞出很多事,这都是有迹可寻的。小殓结束,便是丧礼吊唁期间的各项人事安排,书中一一仔细叙来,可见西门府排场之豪华,却也井然有序。先是定了应伯爵管丧礼簿籍,相当于总管,这是应伯爵应得的位置。然后是韩伙计管帐,王经管酒房,都是最佳的差役,也算是王六儿与西门庆搞婚外恋的功劳。再是应伯爵、谢希大、温秀才、甘伙计轮番陪侍吊客;贲四与来兴儿管买办,兼管外厨房;崔本专管付孝帐;来保管外库房;春鸿与画童专管灵前伺候;平安与四名排军单管人来打云板、捧香纸,算最低贱差事,亦因第三十四、三十五两回含愤截舌西门庆男宠书童儿被打,这次差事带有惩罚性;又叫一个写字的,带四名排军在大门首记门簿,值念经日期,打伞,挑幡幢。各委派已定,遵守去讫,又写告示贴在大门影壁上,广告天下。这些枯涩的细节,在兰陵笑笑生的泼墨运笔下,丝毫不见啰嗦呆板,而是对小厮帮闲群体照了一个合影像,有着鲜活的生活气息。
薛内相为报答西门庆摆平皇木案,亦是为了巴结,这次差人送了六十根杉条,三十条毛竹,三百领芦席,一百条麻绳。西门庆分付采匠把丧棚搭大些,留两个门走,影壁夹在中间,前厨房内还搭三间罩棚,大门首扎七间榜棚,请报恩寺十一众僧人念头经。西门庆一时感情用事,交待温秀才写孝帖,令写“荆妇奄逝”,这自然不妥,所谓荆妇乃正室大妇,李瓶儿只是小妾而已,如此题写不但非礼不伦,也教吴月娘情何以堪。温秀才不好明说,悄悄拿与应伯爵看,应伯爵道:理上说不通,正室在吴家嫂子,如何使得?这一出去不被人议论?就是吴大哥心内也不自在。应伯爵嘱温秀才休要写着,等我慢慢再与西门庆讲。应伯爵以往都随西门庆之好恶为是非,这次一反常态决定据理力争。至晚各散归家,西门庆也不到后边去,就在李瓶儿灵旁装一凉席,拿围屏围着独宿了一晚。西门庆陷入对李瓶儿的深深怀念中,悲伤复可怜,令人叹息。
第二日清晨,夏提刑就来探丧吊问,慰其节哀,临去走到门首,还不忘分付写字的好生答应,凡查有不到的排军,呈来衙门惩治。夏提刑与西门庆搭档,虽然有暗斗,表面算是相当默契。随后,吴银儿打听得知,坐轿来到灵前哭泣上纸。吴银儿虽然久没来看望,不知干娘得病,李瓶儿倒与他留了一套段子衣服,两根金头簪儿,一枝金花,睹物思人,吴银儿哭的泪如雨点相似,这又与吴月娘与桂姐儿这对干母女形成照应。到第三日,合家大小都披麻带孝,陈敬济穿重孝绖巾,佛前拜礼,想来这又是西门庆的主意,颇违常情,所以夹批连用两个奇字。同时,街坊邻舍,亲朋长官,也都陆续到来吊问上纸,祭奠者不论其数。这些吊客恐怕都是看在西门庆提刑的面子上,各怀心机而来,也算是人之常情。阴阳师徐先生早来伺候大殓,祭告完毕,抬尸入棺。西门庆叫月娘又寻出李瓶儿生前四套上色衣服,装在棺内,四角安放四锭小银子儿,花子由怕生出盗墓贼,西门庆不听,定要安放。不一时,仵作四面用长命丁一齐钉起来,一家大小再次放声号哭,西门庆亦哭的呆了。良久哭毕,温秀才赞礼,又出来个杜中书题铭旌。西门庆要写“诏封锦衣西门庆恭人李氏柩”,应伯爵再三不肯,说:“见有正室夫人在,如何使得!”杜中书认为李瓶儿必定生过儿子,于礼也无大碍。讲了半日,去了“恭”字,改为“室人”,将“诏封”二字贴了金。温秀才解释,恭人亲而命妇有爵,室人乃室内之人,只是个浑然通常之称。由此,可见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妻妾有别,儒家之礼杀人不见血。而应伯爵虽非正人君子,亦非大奸大恶之辈,甚少见有伤天害理的恶行,倒是深通人情事故,做事机敏圆融。多位批评家都批评应伯爵表面是依从儒家之礼,实际上是不愿为死去的李瓶儿而得罪健在的吴月娘,拍当官的吴大舅马屁。这可能是实情,但却绝非不可原谅,因为我们都是生活在各种利益关系中的俗人。
那日,还有乔大户、吴大舅、花大舅、韩姨夫、沈姨夫,各家都是三牲祭桌来烧纸,这是男客。又有女客乔大户娘子并吴大妗子、二妗子、花大妗子,坐了轿子来吊丧。惟花大妗子与花大舅重孝,余者轻孝。李桂姐打听得知,也坐轿来上纸,却不想看见吴银儿先在这里,便问:你几时来的,怎的也不会我会儿?好人儿原来只顾你。吴银儿道:我也不知道娘没了,早知也来看看了。两人各怀心机,互相吃醋攀比,又再现了早前各找主子认干娘的竞赛游戏,这就是红尘俗世的幽默,所以我们称赞《金瓶梅》是一幅明末社会风物世情的生动画卷。
须臾到了首七日,报恩寺十六僧众做水陆道场,又是亲朋伙计毕集。玉皇庙的吴道官没有抢到首七的这笔生意,借今日上纸吊孝,总算揽到了二七经。画师韩先生送来了半身影像,众人观看,“但见头戴金翠围冠,双凤珠子挑牌,大红妆花袍儿,白馥馥脸儿,俨然如生。”西门庆满心欢喜,众人无不夸奖“只少口气儿”。这是一幅标准的富贵阶级的妇人像,一个小妾有如此高规格的画像,多少有点超越礼俗规范,却是末世腐败浮夸社会风尚的写实,也是兰陵笑笑生对西门庆,以及那个时代人心世风的一笔讽刺。数百年之后,我们阅读《金瓶梅》,再看看当下社会,活生生真有切肤之感。西门庆嘱咐韩先生大影还要加些工夫,韩先生答小人随笔润色,岂敢粗心,西门庆厚赏而去。到午间,乔大户来上祭,猪羊祭品及金银、段帛、冥纸炷香共约五十余抬,又有锣鼓细乐吹打喧阗伴至,夹批说闹热中奢的可笑,映后西门庆死时寂冷。乔大户也邀了尚举人、朱堂官、吴大舅、刘学官、花千户、段亲家等七八位男性亲朋,各在灵前上香,跪听阴阳先生读祝文。跪听祝文,本属于后辈对老前辈,或享有尊崇地位之人才有的重礼,施之于小妾李瓶儿,很是荒唐可笑。又有乔大户娘子、崔亲家母、朱堂官娘子、尚举人娘子、段大姐众堂客祭奠,吴月娘陪着哭了一回,请去后边,设席三汤五割招待。西门庆正在卷棚内陪人吃酒,又有胡府尹不期而至,许多官吏围随,“慌的西门庆连忙穿孝衣,灵前伺候。”西门庆慌的不仅是长官来吊丧,也是礼仪上没有做好准备的慌忙。春鸿跪着,捧香高高的,胡府尹来到灵前,上香展拜两礼。西门庆回礼,互相客套话说过,待茶一杯,由温秀才送出大门。
第二日,郑爱月来上纸,抬了八盘饼馓、三牲汤饭来祭奠,而两个干女儿吴银儿和李桂姐都只是三钱奠仪,这自然凸显了爱月儿轻财重义的清高性格,是小说中比较正面的妓女形象。月娘连忙讨了一匹整绢孝裙与他。有人告之西门庆,书中没有原话,想来是背后说月娘厚此薄彼,或者是说两个干女儿还没有郑爱月送的丰厚,无非是妇人家通常咬舌头传小话,西门庆道:值甚么,每人都与一匹整娟就是。总算一碗水端平,表现了西门庆对人情世故的见识,而依常识之见,依然难免闲话,这就是所谓千年不变的世俗常态。晚夕,又有亲朋伙计街坊来伴宿,我们家乡现在叫坐夜,难不得就有海盐弟子搬演戏文,大棚内又放十五张桌席,点起十数枝大烛。戏子打动锣鼓,搬演的戏文是“韦皋、玉箫女两世姻缘”故事中的《玉环记》。酒饭间,应伯爵问西门庆,听说妓院里姐儿三个在这里,何不请来与乔老亲家、老舅席上递杯酒儿,倒让他们好看戏文,便益了他们!应伯爵不说自己要调戏三个妓儿,只说给乔亲家、吴舅子们递杯酒,真好借口儿。西门庆自然不好说什么,便使玳安去请姐儿三个,乔大户说不敢当,人家来吊丧,如何叫他递起酒来。本来这也是个理儿,但自古在酒桌上,却也不是个事儿。应伯爵道,老亲家,这些小淫妇儿,别要闲着他。又转向玳安道,你去说应二爹说了,六娘没了,只当行孝顺,也该与俺每人递杯酒儿。应伯爵的理由越发搞笑,玳安也装傻进去传话,却半日才出来说,听见应二爹在坐都不出来。应伯爵道既凭说,我去罢。站起身走了两步,却又回坐下。西门庆笑问怎的又不去,伯爵说,我有心要扯那三个小淫妇出来,待我默想两句对付的话。落后又使玳安请了一遍,三个妓儿才慢条条出来,向席上拜了拜,笑嘻嘻立在旁边。应伯爵发问,你们如何只顾推三阻四不肯出来?三个也不答应,自向上递了回酒,设一席坐下。且李桂姐借戏中情节向席上调笑应伯爵不知趣,伯爵道:小淫妇,我不知趣,你家妈怎喜欢我。桂姐道:他喜欢你过一边儿。应伯爵打情骂俏,话又说得粗鲁,没有体会到西门庆此刻的悲伤,被西门庆吼道:看戏罢,且说甚么,再言语罚一大杯酒。应伯爵才不言语了。这一段情节生动写尽各个人物的身份性格,将风月搬演到吊丧场所,也是作者的讽刺。
那边刚消停,厅内吊帘子后看戏的丫头们又有好戏。春梅刚拿一盏茶在手,小玉听见下边扮戏旦儿名字也叫玉箫,便把玉箫拉着道:淫妇,你的孤老汉子来了,鸨子叫你接客哩,你还不出去。小玉使力把玉箫推出帘外,不想推泼春梅一身,春梅便骂玉箫,却又让西门庆听到,使来安儿来问,春梅坐在椅上道:你去就说,玉箫浪淫妇见了汉子这等浪。西门庆因席上正乱着递酒,就罢了,却引来月娘数落小玉一番,春梅也连忙立起身说道:都一个个只像有风病的,狂的通没些成色儿,嘻嘻哈哈,也不顾人看见。兰陵笑笑生随笔点染,再次照应春梅与一般丫头的不同。
厅上客人陆续有起身回家的,应伯爵拦人留客,西门庆也令小厮提四坛麻姑酒放在面前,道:只此四坛酒,吃完我也不留了。众人又复坐下,须臾打动鼓板,扮末来问“寄真容”还唱不唱?西门庆道:我不管,只要热闹。依然是《玉环记》,戏中也有一段“传真”,说的是女主角玉箫临死时画下自己的肖像,寄给远方的情人韦皋。西门庆看唱到“今生难会面,因此上寄丹青”一句,“忽然想起李瓶儿病时模样,不觉心中感触起来,止不住眼中泪落,袖中不住取汗巾儿搽试。”热闹反衬了西门庆更深的悲伤,一时勾动真情,却被潘金莲在帘内冷眼看见,酸醋儿大发,指与月娘瞧,道:大娘你看他,好个没来头的行货子,如何吃着酒,看见扮戏的哭起来?在这种场合,一般都不缺少孟玉楼的尖刻,道:想必看见那一段儿触着他心,睹物思人,见鞍思马,才吊泪来。潘金莲道:我不信,‘打谈的吊眼泪——替古人耽忧’,这些都是虚,若唱的我泪出来,我才算他好戏子。月娘还是识大体些,道:悄悄儿,咱每听罢。小说借这一回吊丧之礼,讽刺了西门大院的礼仪廉耻尽失,亦是对西门庆和吴月娘治家无方的批评。如果再往大处看,也是作者兰陵笑笑生对明末社会整体道德堕落的写实与讽刺。
约到五更时分,众人齐起身。西门庆拿大杯拦门递酒,却款留不住,俱送出门,又交待戏子明日刘公公、薛公公来祭奠,还要做一日。随后,见天色已将晓,西门庆就归后边歇息去了。
前情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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