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木子
接到木子打过来的电话,被告知晚上将至晋城时,一度表示怀疑是真是假,确认不是玩笑时甚是惊喜,更惊喜的是木子是和田中老师一起来的。
田中老师是日本人,作为外教孤身来中国教日语。那时他大概有50多岁,头发有些斑白,硬朗的身躯,充满热情的精神,严谨的教学态度,这些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木子是我的大学女同学 ,也是我的同桌,她留着一头稍盖过耳际的乌黑头发,面孔清秀美丽,身材匀称。在同班二十多位女生中应该是排在前一二位的属于班花级的女生。在寒冷的冬季里,曾从家里拿来褥子、电热毯等给我御寒,也曾悄悄送我剃须刀,在那个懵懵懂懂的青春年代里,像许多同龄人一样演绎着朦朦胧胧的青春爱情。
木子是我的初恋。她的家庭条件极好,父亲是一名军人,在兰州某军区是一位职位颇高的军官。在一个假期,木子甚至把我领到她家里。在一个有军人持枪站岗、戒备森严的军队家属院里一个二层小楼里,见到了她威严的父亲和和蔼的母亲,她母亲甚至还热情地留我吃了一顿饭。木子家庭家教甚严,作为掌上明珠的她,木子由于其父亲特殊的社会地位享受到在那个年代许多家庭的孩子享受不到的特殊礼遇,比如饮食,比如住房,比如穿着。
大学时期的我们,朝气蓬勃,青春飞扬。
我和木子在班里学习成绩都很好 ,由于学习成绩优秀,因此也深受老师喜爱,田中老师也像其他老师一样喜欢我们,也因此有幸经常得到老师的额外小补。为了答谢老师的这份恩情,我提议买上一些菜去田中老师家中给老师亲自做桌菜,木子欣然同意。于是在一个漫天飘雪的日子里,我和木子迎着大雪到菜市场采购,然后又一起满身披着白雪到田中老师家里。
窗外大雪飞舞,屋里热气腾腾,温馨有加。木子做我的下手,洗菜、刮鱼鳞、倒垃圾,很麻利也很默契。我大展身手,厨艺也发挥到极致,又是炒,又是蒸,大概做了四个菜,木子和老师品尝后都赞不绝口,我也有些自鸣得意,春风不已。至今印象颇深的是一个蒜蓉油菜和清蒸鲫鱼,就是直到现在,我一直认为那天的菜是我做的最棒的。
大学即将毕业,学校推荐5名学生赴日本留学支教,我和木子都在其中。当时那个年代大使馆要求需要交一笔不菲的押金,由于家境的原因,我一度几乎放弃。木子为此曾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是她说动了她的父母出手相助,我和木子得以一起踏上了东瀛之路。
最初的一两年,我们虽然都在一个国度里,但是她在奈良,我在东京,日常繁琐的事务让我们鲜有见面。木子经常采取发传真的方式,把她对我的思念以及在奈良的生活点点滴滴一一用日语表达在A4纸上,每每收到两张或三张满满的日语字传真纸时,我都会在同事诡异以及羡慕的眼神中默默收起,然后选择下班后晚上躺在公寓里的床位上慢慢体会,细细咀嚼木子的一字一句,我认为那是用真情传递的每一个符号。一封传真足够我享受很长一段时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木子是除了我姐姐外,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女性。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光阴似箭,时光飞逝。转眼两年过去了,木子的父母给木子在国内找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迫于父母的压力她回国了,留下了我一人在异国他乡继续奋斗。这一年,我的人生的年轮又增加了一圈,而我和木子的通信也却渐渐少了起来。她有她忙的事情,我有我要完成的理想,大家各奔前程,在不同的国度里做着不同的事情,打拼着不同的事业。
再以后大家联系越来越少,有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木子大概也和我一样吧。于是我们就没有“于是”了... ...
在田中老师的公寓,紧挨着田中老师的就是传说中的木子。
我从东瀛回来是在冬季,那天,我买了许多贵重礼品,专程拜访了木子的父母。也许是天意,木子前天正好出差在外地,那天也是大雪纷飞的世界,风雪把我整个人都裹住了,当我像个雪人似的两手提着礼品出现在木子父母面前时,他们二老都惊呆了。二老执意留我吃中午饭,恭敬不如从命。那天中午我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我语无伦次,说了很多胡话,好像还说了伯父伯母,以后你们把我当成你们的亲儿子看待等等醉语。
第二天酒醒了,我去理发店做了件事,把我的一头保留了好几年郭富城的六四分的发型剃光了,变成了一个光头。天太冷,为了御寒,我又去商店买了顶帽子。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剃光头。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如今的木子也早为人妻,站在我面前的她风采依旧,仍然温柔美丽,仍然笑容可掬,气质高雅的她现在官方的身份是我们当年上学的那个城市的市政府官员,这次回来一是官方的一些事情,另一就是偕同田中老师一起来看我。田中老师已是花甲老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可惜我现在的日语口语水平常年不讲,生疏了许多,交流稍有困难,面对恩师很是惭愧。
为尽地主之谊,在金辇酒店设宴招待两位,席间大家都唏嘘不已,感叹人生的造化。也许是多喝了几杯,田中老师说起了我和木子的事情,说当初在学校他就看出我两的恋情,当时他是一直看好我们的等等云云。我端起酒杯,一杯递给木子,一杯端起,轻轻和她碰了一下,对她说:“都在酒里,尽在不言中”。然后一饮而尽,木子也一饮而尽,似乎我们眼角都泛着泪光。泪光很晶莹,极像杯中的汾酒一样晶莹、剔透、纯净。
人生就像一本书,这页看过了就翻过去,后边还有很多精彩内容等着翻阅;人生就像一段历程,走过了就别再回头,因为前面还有许多精彩的路程等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