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逝的新闻记忆(20)走进《神奇的西部》赴西北采访纪实之三
(20)
走进《神奇的西部》
——本报采访组赴西北采访纪实之三
赵宝起
我们在宁夏南部山区采访时,已经距“五一”劳动节还有两天。我当时心里非常焦急,如果按计划到达甘肃省会兰州,恰恰是放假期间。今年“五一”节放假7天,我们要完成《省长书记访谈录》栏目,就要在省会等一个星期。必须抢在放假之前,与省有关部门接洽好采访省领导事宜。我决定和司机王建先行,4月29日晚上赶到兰州。
4月29日早晨6点多钟,我和王建就往兰州赶。在悬绕的盘山路上行驶,过了著名的六盘山,进入当年红军会师的会宁,沿着山间的公路直奔兰州。
我们是下午4点多钟到达兰州市的,没敢耽搁一分钟,马上寻找《兰州晚报》。路边的一位好心人,坐上汽车把我们领到报社。当时报社的人已经陆续回家了,只有总编办公室的人还没走,他们热情帮助我们与报道西部开发的记者联系。《兰州晚报》经济部主任叫马骏,闻讯赶来把我们送到旅馆,并请我们吃了晚饭。
马主任说,找省领导采访确实很难,领导都忙得一点空儿也没有。同时也表示,尽量帮助我们完成访谈省领导的任务。晚上10点多钟,他给我打来电话说,省领导实在太忙,让我第二天与宣传部副部长石星光联系。
第二天早晨,我到省委大院找到宣传部新闻处,为找主管报道的石副部长整整等了两个小时,石副部长倒是一位热心人,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于是认真听取了我们的请求,答应下午3点30分,他用汽车到旅馆接我去采访省长。我们的另一辆车,下午也到了兰州。我们几个人早早在门口等候。石副部长的司机来了,把我们直接送到省政府大院。省长正在三楼开会讲话,秘书说什么也不让见省长。我当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说:“天津市扶贫对口省是甘肃,然而省领导怎么连天津的记者都不见,天津的企业和读者怎么才能加深了解你们甘肃。”省长秘书的口气也很硬 ,如同领导与部下说话。但我还是给对方留下名片,请他见到省长后通报一下,仍然抱一线希望。石副部长的司机已经回去了,我们几个人搭辆出租汽车又奔省委大院。
寻遍办公楼没有找到石副部长,对方手机也已经关闭。无奈,找到宣传部新闻处。处长是记者出身,很同情我们。告诉说省委书记正在上海,副书记们在家,于是带我们闯进常委楼找主管宣传的副书记,但没有达到预想的结果。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省长的秘书打来的。当时,我高兴万分,以为省长能接受采访。秘书说,刚才跟省长汇报了,省长实在没有时间,叫省委负责宣传的副书记接待,并对刚才说话的态度表示歉意。我们通过各种渠道找省委副书记钟兆隆家中电话号码,晚上与他通了话。第二天是“五一”劳动节,钟副书记专门到省委大院办公室接受了采访。
在甘肃省采访正赶上节假日,出发前准备的采访计划难以兑现,而且与实际情况差距太大。没有新闻线索,我们只好沿着古丝绸之路的河西走廊往里走,自己去寻找新闻。
沿着祁连山脉的公路走,距离武威市几十公里的山脚下,我们第一次看到铁路女守道工。铁道两侧有两个岗台,两位英姿飒爽的铁路女工,手持红、蓝小旗正引导列车通过。我们马上停下汽车前去采访,被这个“三八”女子道口组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写出了《祁连山下一束花》这篇通讯,图文并茂,受到读者的好评。
祁连山脉公路(资料图)
驶出武威市东南28公里的时候,我们发现路边有一个百塔寺的路牌,一种好奇心促使我们决定前去看看,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慢地往前行驶,老远看到了一个土包及一块碑。从碑文上发现这是西藏正式归属中国版图的历史见证,是佐证西藏统一于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历史见证,为此采写了通讯《古寺无言历史有知》。
沿河西走廊采访,名胜古迹很多。如何避免写旅游介绍?只有一条,那就是尽量避开人们熟悉的名胜古迹,走下公路往祁连山的腹地采访。我们从张掖市区出来时,就是向祁连山深处直穿。走了101公里的山路,沿着人烟稀少的荒凉山野,拐了49道弯到了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裕固族是甘肃省独有的少数民族,现存的一万多人生活在绵绵祁连山间的深山草原。县政府工作人员都放假了,只好找县招待所先住下。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河南籍的新疆老板,这位曾在国家地质部门工作的技术人员,如今自己到裕固族自治县投资开矿。他住在招待所里没事做,见天空阴暗要下雪,于是在一楼大厅里转着玩。见到了我们的汽车和上面张贴的字,仿佛我们专门来采访他似地高兴,摆出了一副东道主的架式。说:“今晚我宴请你们《神奇的西部》采访组,你们无论如何给我个面子。”他忙前忙后,一会儿到厨房嘱咐大师傅,一会儿又叫服务员请她们张罗餐具,还帮助我们联系采访事宜。吃饭时,他用电话把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秦万寿叫来了,这正是我们挖空心思要找的人。秦副主任是位藏族同胞,歌唱得非常棒。他又是唱歌又是敬酒,结果我们双方先是陶醉在歌中,后来都醉在酒上。
采访裕固族对当地人不新鲜,但对《今晚报》大多数读者来说,绝对是新鲜的内容。第二天早晨,我们随着一位裕固族姑娘往山顶上进发。按当地风俗,姑娘们要在山上唱歌。这位裕固族姑娘在县城边的村子里,又找了几个人开着当地汽车往上行,我们随在后。越往山上走,就越显示出沙漠王子越野汽车的威力,而奔驰旅行轿车已经英雄无用武之地。旅行轿车实在爬不动了,只好就地安营扎寨等待越野车返回,我考虑到将一名司机留在深山荒野里不安全,再加上越野车里有不少设备,坐不下这么多人,本想上山开开眼界但还得从大局出发,于是决定自己留下来陪司机守车。据说,几位裕固族姑娘穿着民族服装,在山上唱得非常开心。那篇《寻访裕固人》的报道,就是我们自己找的新闻。
在甘肃省界内采访,有名胜古迹的地方太多了。又赶上“五一”劳动节放假,哪个部门都没人,给我们的采访工作带来了难题。我们在尽量避开旅游区的同时,对重点的名胜古迹也参观了一下。到敦煌莫高窟采访前,我们提出一个工作思路,那就是在旅游区也要挖到新闻。
我们来到敦煌莫高窟时,张立有位大学同学恰巧在此工作,是南大东方艺术系毕业的同学。他在旅馆里打电话联系,结果同学没找到,敦煌艺术研究院接待处一位小姐,却显示出格外的热情,答应帮助完成采访任务。这些年,全国的政要、名人几乎都到这里来过,著名的作家,记者、艺术家也都来过,对我们几位普通记者这么热情,真使我们差点儿受了惊吓。
敦煌莫高窟飞天壁画(资料图)
第二天,我们找到接待处的小姐,紧接着喜事连台,敦煌莫高窟研究院副院长亲自出面接待;办公室主任请领导特批了几个不开放的石窟让我们参观;张立的南大同学也闻讯赶来。敦煌石窟确实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结晶,是人类艺术史上的奇迹。派了一位最好的讲解员,带我们打开了一道道厚铁板的窟门,让我们饱览了作为中国人值得自豪的艺术宝库。今年6月,恰恰是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发现100周年,从国家文化部到甘肃省以至敦煌石窟的工作人员,都为庆祝活动忙得不可开交。我们采写的《敦煌石窟会关门谢客吗》,介绍了有关专家正在破解壁画保护难题。
我们睁大眼睛,从人们非常熟悉的敦煌莫高窟中,寻找我们的新闻线索。第96窟是莫高窟最高的窟檐建筑。它倚山而立,有九层飞檐的巍峨大殿,人们又称其为“九层楼”。楼中的倚坐弥勒佛像,目前的文字记载其为34·5米高。去年12月工作人员在大殿外铺设电缆时,突然发现地下有殿基,而且比殿堂地面低1米多。考古人员马上进入现场,经过殿内挖掘探查,在表层石砖的沙土下面,又发现了一层石砖,挖了1米多深共发现了4层石砖,于是考古人员清除殿内积沙,保留了最古代的地面原样。这个发现对研究莫高窟的山体结构、沙漠化、环境质量等许多方面,都提供了很好的依据。于是,我们敏感地抓住这条新闻,报道了《第96窟坐佛又高1米》,引起了众多读者和有关专家的关注,受到了报社同仁的夸奖。
许多人都曾经参观过敦煌莫高窟,对这座雄伟的艺术宝库有所了解,但很少有人注意到为保护敦煌奉献一切的人们,当我们采访到为保护敦煌默默奉献的几代人,在莫高窟里亲眼看到这些敦煌儿女忘我工作,像绣花一样一笔笔临摹壁画并修复破损的部位,我们被深深地感动了,写下通讯《敦煌儿女几代人》,在读者中反响很大。
5月8日早晨,我们结束对甘肃省的采访,已经过了安西县准备进入新疆。中午时发现了一条信息,农民挖锁阳挖毁安西县所辖的锁阳古城,我马上决定沙漠王越野车返回,摄影记者张立和技术处苏伟同去。
返回县城后找有关部门了解情况,到了下午4点多钟又往城外86公里外的古城赶。一路上都是急转弯的山路、土路、石子路,天黑以前必须赶到,否则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就麻烦了。我们边走边翻阅资料,据介绍:锁阳古城建于西汉年间的公元前111年,是目前我国保护最为完好的古代军事防御体系。古城高大的四边城墙、城门、城楼仍存,当地政府在1991年将周围80平方公里用铁丝网围住,成为国家第一个极旱沙漠自然保护区。我们从资料中得知,锁阳是一种类似人参的植物补品,附随着沙地白刺根部生长。唐初李世民命太子李治及名将薜仁贵西征,被围困在苦峪城内。将士靠挖锁阳吃保住生命,这座城故改名叫锁阳城。
我们伴随着红色的夕阳,站在了锁阳城几丈高的土城墙上,远望杂草丛生的古战场,心里的感觉和品味就是不一样。古城内到处是倒塌的土房,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当年的道路,张立和苏伟“进城了”,在横亘断壁前寻找拍摄角度,背着很重的照相机包,用镜头尽兴地追逐着古城的辉煌。
接待我们的古锁阳城管理人员,领着我们转了许多地方,没有发现被挖倒的城墙。几天前,这位管理人员接受一家新闻媒体采访,担心周围农民前来挖锁阳,建议政府增加保护投资。没想到新闻媒体对此乱炒作,结果写成了已经挖坏古城。我们采写的通讯《锁阳城“虚惊”》,许多朋友告诉我,读后长了不少知识,它告诉人们保护古代遗产的重要性。
在锁阳古城采访中,我们遇到了强敌,那就是幼蝇大的蚊子。仿佛遇到了偷袭古城的机群,嗡嗡地在我们头顶乱转,不断地追赶和袭击我们。管理人员挽留我们,让我们住在帐篷里,吓得弟兄们面如土色,心里赶紧喊声:“撤!”
到县城有86公里的山路,到处伸手不见五指地漆黑,如果不是蚊子成灾,我们说什么晚上也不会走了。俗话说,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咯牙。偏偏这个时候,我们又迷路了。我们在车上仔细回忆来时路上的标志,突然发现前面有人用一棵树干横在路上,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家伙打着手电简直朝我们走来,我赶紧令大家关紧各个车门,脑瓜像计算机一样想着对策。对方没人穿制服,也没有佩戴任何标志,说不定就是劫道儿的。我让司机别让汽车熄火,让苏伟 、张立找出电棍和警棒。这些人走到车窗前喊着什么,因为隔着玻璃再加上是当地话,我们听不清也听不懂。这样僵持不是事,于是我悄悄对大伙说,我打开车窗与对方交谈,一旦有情况时,苏伟用聚光灯突然照对方眼,司机开车调头就跑,不管往哪开,只要是道就行。我打开车窗后,对方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反问对方是干什么的,而且口气比对方严厉。对方说是自然保护区抓偷猎的,让我们下车接受检查。我说,你没看我车上写的什么,是新闻采访车。你有什么权力检查新闻采访车?对方商量了一下,令人抬树干给我们放行。汽车开出去很远时,大伙儿这才舒了一口气。《今晚导报》2000年 9月1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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