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农 | 钟灵毓秀（读史笔记）
偷酒娇儿礼未轻。
履薄临深行可远，
汗不敢出有峥嵘。
——《三国志 魏书 锺繇锺毓传》：
钟毓乃曹魏太傅钟繇之子，谈笑机灵敏捷，有其父之遗风。
钟毓与钟会同天不同地，《世说新语》载兄弟诸逸事，颇多趣味，可为此言作注脚。
其父时觉，且托寐以观之。
毓拜而后饮，会饮而不拜。
既而问毓何以拜，毓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
又问会何以不拜，会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
✪小兄弟偷酒喝，哥哥憨厚朴实，先拜几下礼，再喝。弟弟古灵精怪，直接偷喝。
二人行事，大相径庭，风格迥异，颇多趣童。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钟毓一生忠厚;钟会才智过人，灭蜀谋反，兵败被杀。
于是敕见。钟毓面有汗，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对曰：“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复问钟会：“卿何以不汗？”
对曰：“战战栗票，汗不敢出。”
✪《诗经·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韩非子·初见秦》:“战战栗栗，日慎一日。”
战战：戒惧的样子。
兢兢：小心谨慎的样子。
栗栗：哆嗦，发抖。
初见文帝曹丕，俱是戒慎畏惧，然哥哥规规矩矩、弟弟聪慧机敏。
不过，后人考证:曹丕死于226年，钟会生年于225年。
此事，可能是段子手杜撰的。
时陈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共嘲毓。
景王曰：“皋繇何如人？”
对曰：“古之懿士。”顾谓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党。”
✪犹记儿时，顽童斗咀，故意直呼其父母姓名，以示侮辱。
古人避讳父祖名字，失言则无礼有辱。
景王司马师伙同陈泰、武陔，嘲弄钟毓：“皋繇是什么样人啊？”
钟毓父名钟繇，诸人就故意问“皋繇”，意在嘲笑戏弄钟毓。
钟毓针锋相对，以牙还牙，机锋犹甚:"古之懿士。"
司马师父名司马懿。
懿 :美好，古文多用于女子。懿范、懿德、懿旨（皇后诏令）。
钟毓此语，机锋多重，既点司马师之父名，又暗讽其父避战，曾受诸葛亮送女子衣巾之辱。
钟毓不怀好意，又无懈可击。
司马师哑口无声。
钟毓乘胜追击:“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党。”
陈泰字玄伯，父名陈群。
武陔字元夏，父名武周。
钟毓三言两语，简练有味，机变有锋，大方得体，击中要害，颇有魏晋名士风度。
✪此事还有翻版。
《世说新语-排调》载:晋文帝(司马昭)与二陈共车(陈骞、陈泰)，过唤钟会同载，即驶车委去。
比出，已远。既至，因嘲之曰：“与人期行，何以迟迟？望卿遥遥不至。”【遥字，暗寓钟会父名钟繇，同音】
会答曰：“矫然懿实，何必同群！”【司马昭父名司马懿。陈骞父名陈矫，陈泰父名陈群，祖父名陈寔（音实）】
帝复问会：“皋繇何如人？”
答曰：“上不及尧、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时之懿士。”
泰曰：“诚有此。君，名公之子，少有文采，故守吏职；猕猴骑土牛，又何迟也！”【职位提升很慢】
众宾咸悦。
✪当初，州泰是荆州刺史裴潜部下。征讨孟达时，晋升为大军先锋。
此后，因长辈不断病故，居丧九年。州泰居丧结束后第36天，司马懿提升他为新城太守。
司马懿为州泰举行酒会，知会尚书钟毓调笑州泰：“你从平民到太守，仅36天，好比乞儿乘车，欲驶何方？”
州泰妙答：“您名门公子，到现在仍是吏职，像猕猴骑黄牛背，怎么这么慢？”
✪此事诸史异载，或为钟繇，或为钟毓。
后人考证:《三国志》原文此处为钟繇，有误。《御览》、《世语》则作钟毓，但州泰典郡时，钟毓已是高级官员，也可能是尚书郎钟会。
✪《古今谭概》载:钟会、钟毓皆多髯。兄弟盛饰，同坐车上，行至城西门，逢一女子微笑曰：“此车中央殊高。”
二钟殊不觉。车后门生曰：“有女子戏公云'中央高’。”
公问：“云何？”答曰：“夫中央高者，两头低。此戏公二人为'两头羝’也！”后二钟更不同车，畏逢此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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