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鸭子显灵了
鸭子显灵了
我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前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因为姐姐小时候发高烧,被村医误治,得到脑膜炎后遗症。在母亲哭了很多眼泪之后,父母决定再生一个丫头,凑一个完整的“好”字,不想又生了一个儿子,于是有了我。
在别的孩子已经能够说话的时候,我依然是个胖胖的傻小子,不会说话,家里人以为生了个哑巴。在家人竭尽全力教我说话的时候,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偏方,说是吃“下河船”上的饭能说话。
所谓“下河船”,就是我家后面栟茶运河上游里下河地区人家放鸭子的船。里下河地势低洼,那时候许多人家以养鸭为生,经常随一群鸭子沿河漂流,在船上居住,所以我家屋后经常听到“吖吖”的声音。一群群的鸭子沿河讨着生活,吃着免费的天然小鱼虾,经常在河岸边生蛋,放鸭人疏忽的时候就成了沿岸人家的福利。我小时候还捡到过几个,有的白白的,也有的青色的,挺大个,看着欢喜,揣在口袋里更是开心,很有点不要脸的样子。
爷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跟下河船上的放鸭人成了朋友,从他们那儿要了饭给我吃。我想是饭吧,应该不是鸭食。长大后,我也没问过,也没想问,万一是鸭食呢,我岂不难堪。不过,也难说,小时候也没有谁教过我,不知怎的,我就会游泳了,大概是有鸭子的功劳吧。
三四岁吧,我突然会说话了,好像是一夜之间就会说了,而且特别能说。这些都是长大了以后,偶然的机会听邻居说的。家里人对我能说话这事早已习以为常,并且深以为烦了。后来,吃下河船上的饭这事倒是从他们嘴里得到了印证,只是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吃了些什么。
再大些,我就成了话痨,人见人烦那种。不但烦,而且皮。七八岁猫狗烦,大概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村里的猫猫狗狗见我都是躲着走了。村里同龄的小孩里,我大概是最早知道狗会游泳的,别问我为什么?那狗下了河绝对不敢从我站着的河边上岸,一定是在对岸一边抖着身上的水,一边向着我叫。我还能告诉你,鸡也是会游泳的,而且游得不近,别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鸭子应该不烦我,怎么说也是有共同语言的。再说,它们天生会游泳。公鸡和鹅对我好像是有一种天然的仇视,它们经常欺负我。记忆中,家里的公鸡能跳起来啄我。鹅就不一样了,把脖子放得平平的,贴着地,迈着与它肥硕的身子极不协调的高速步伐,追着我满院子上蹿下跳,脚脖子上没少留下它们的印子。更令人沮丧的是,不只我家的公鸡和鹅对我这样,去亲戚家做客,也常有这样的遭遇。
长大后,上了几天村里的幼儿园,就被老师送回家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两个女老师,一个姓朱、一个姓蔡,其实对我都不错,只是实在看不住我。那时候,村里没有固定的幼儿园,由两个老师带着,今天在这家,明天那家,我又不守规矩,经常破坏别人家的东西,估计是犯了不少错,反正没上多长时间被两位老师礼送回家了。于是我就开始了一段跟着爷爷上班的经历。每天爷爷挑着两个篮子,一头是他的营生,一头是我。听奶奶说,在这件事上我特别乖巧。只要爷爷一拿起担子,我就主动坐到篮子里去,两只小手抓着绳子,从不耽搁,也没出过岔子。
我比其他小孩上学早,估计是家里想让我早点进笼子上点规矩。因为年龄小,村里的小学不收,说是没有课本。我爸爸竟然从街上新华书店买来全套课本,老师只得让我从家里搬了张凳子,坐在教室最后面。教室的后墙上有一个小孔,是老师观察同学课堂纪律用的。有几次,差点没把老师吓得直接去了隔壁村卫生室,当然我也吓得不轻,因为我们的眼珠子差点撞到一起。一年后老师竟然让我到河南边上二年级了(村里条件有限,一年级跟村里的诊所在一起,二年级开始就在河南边的学校了。按现在的话说,是主校区了),大概与我经常扰乱课堂秩序有关吧。
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慢慢地学得收敛了些。
后来,有了女儿,也特能说话儿。
有一次,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偶尔从部队回来探亲,自告奋勇地去参加家长会。老师说,你家女儿上课经常转圈地说话。我说,那她能听懂你的课吗?她说,倒是听得懂。我说,那就行。老师说,以后让孩子妈来开家长会吧。一直到她幼儿园毕业,我都没再敢去过。
女儿稍大些的时候,她妈妈经常带她到部队去探亲,这下可就是虎入深山、龙入深渊,一切如鱼得水。一次,我从外面返回宿舍,走到营部值班室门口,看到两位解放军一个坐在椅子上了无声息,一个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我正奇怪,两个平时生龙活虎的小伙怎么会这样?再一看,我女儿倒跨着小凳子倚在墙角,正在兴致勃勃地给两位叔叔讲故事。听说已经讲了两个多小时了,还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可苦了两个小伙了。
我时不时地想,会不会是我小时候“下河船”上的饭吃得太多,鸭子生气了?显灵了?要是少吃两口,应该会好一些的吧。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薛海锋,江苏如东人,现居江苏省南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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