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自行车
一只鸟儿、一朵花、一颗星、一个雨滴、也都具有人性与生命力。他热爱整个大自然。他认为人类情感和自然力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或自然融入人类的感情。by泰戈尔
表妹在微信朋友圈感慨,说看到今年国庆大典的游行队伍里群众骑着自行车,摁响清脆悦耳的铃声经过天南门城楼,那样欢快的情景勾起了她尘封于内心深处和自行车有关的一段记忆。
表妹说在那个年代,自行车是绝对意义上的一种奢侈品。所以她的父亲(也就是我舅舅)每次骑了车后,总是要把钥匙给锁进抽屉里,不允许别人动那自行车。而每一次,表妹都会和她哥哥(我表弟)趁老爸不在家的时候,用筷子反复尝试着把自行车钥匙从抽屉缝里给挑出来,然后兄妹俩兴高采烈地推着自行车到村里的晒谷场上去练习。
那样的一幕我并没有亲历,但我想象得出,每一次都是我那个表弟先骑(人家毕竟是当哥哥的)。此间情形,跌跌撞撞,东倒西歪,轰然摔倒,满身是泥就不用多说了。每一次都是我表妹喊着:“哥,该我骑了呢!”每一次又肯定是我表弟说:“我再骑两圈就给你啊。”然后才极不情愿地把车让给他妹妹,一边又在自行车后面双手紧紧地攥住后座,高声指挥着:“用力踩,向左,向右,小心!”
就这样,等到我舅舅终于发现两个孩子背着他偷骑自行车之时,兄妹俩居然都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骑自行车了。
接下去的事就更加有趣了。我那玩兴十足的表弟,一旦拥有了骑自行车这项技能,那源自骨子里的想要得瑟和显摆一下的劲头就如火山爆发一般喷薄而出。于是乎,特别有趣的一幕终于不可避免地在八十年的某一条村庄小道上倾情上演。
我那可爱的菜鸟表弟搭着她妹妹(我表妹),早就已经不满足于在晒谷场上转圈圈,嘴里哼着“少年少年,祖国的春天”,胆子一壮竟然直接就驮着妹妹上了马路。结果是我表妹和车子沿着路坎边的高大茅草丛一帆风顺地跌落在了河里,自小就身形敏捷的表弟倒是关键时刻跳车成功徘徊在岸上观望。确定一切没事之后,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车给拽上岸,又找了个地方晒干了我表妹那被水濡湿的外衣。
表妹风趣地调侃说,他老哥再三交待不准把这件事告诉老爸,只要不告诉,他就给买饼吃。所以貌似直到现在,我舅舅还不知道他心爱的自行车和他那时还年幼的女儿一起下河游过泳。至于饼嘛,直到现在,我表弟还没有给兑现。
表妹所说的学自行车和骑自行车有关的记忆,于我而言,是极其容易产生情感上的共鸣的。在我们的青少年时代,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能够拥有一辆自行车,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我就看到过那些个新结婚的家庭,好像必不可少的几个嫁娶大件里面,就有自行车的身影。在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我老爸买得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还是通过银行贷款才实现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购车发票上写的价格是一百六十二元)。
那段时间里,这辆高大的成人自行车同样勾起了我驾驭的愿望。可是那时我的身材实在还是过于矮小,相比起来,车子却是显得十分的高大。我是双手扶着车龙头,斜着身子在车子的三角架之间踩踏(因为腿不够长,所以踏板只够踩动半圈),驱动着车子前行。
后来有一次我还和表弟一起,一人骑一辆自行车,一前一后从乡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赴大县城,然后拿出口袋里仅有的五元钱,在县城的一个街角每人吃了一碗馄饨(上面还特意放了许多的辣椒酱),稀里哗啦吃完再满足地踏上回家的路途。
我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和车子有关的幸福》,里面有一段文字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在整个遂昌县域之内,城乡之间还没有一条水泥道路。乡间公路也都是依水环山而建。我所在的乡镇通往县城近三十公里,道路绕村如走龙蛇。特别是途径洋田岙段,当时还没有打通山洞,山势起伏,道路坑洼,且路面全部都是砂石子铺就。如今我早已经忘却了当年的自己和表弟两人是如何在炎热的夏日,仅仅只是在自行车的三脚架间,一下一下踩动半圈踏板,在一天之内往返于城乡的艰辛。
相比于以往,我们今日所过的生活,实在是十分的幸福。我们去到某一个地方,可以自己开着小车前去。或者坐上高铁,千里万里把美景和美食追寻。可是啊,在我们的回忆里面,小时候因为自行车而有过的一些经历,一旦回忆起来,实在还是有着一份别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