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动物们这样挠痒痒

不知你是否留意过动物们挠痒痒？

我如此胡乱联想，源于自己坐得腰酸背痛时，总喜欢将身体靠近椅背，抵住左肩膀，挠起痒痒来。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挠痒痒，而是在椅背寻找支点，进行准点推拿，如果不这样推拿，比身上有痒痒还难受。这时候，我就想到了动物朋友。

首先想到的是猪。考察所有家禽家畜，发现我的推拿动作与猪挠痒痒如出一辙。你看看，猪发痒的时候，它会选择一棵树，或靠近一堵墙，侧转身体，对准痒处，吱呀吱呀，哼哧哼哧，在那里来来回回磨擦。有时想想，觉得猪真一点不笨，唯一的缺点是不大讲究卫生。所以在挠痒痒不求人这件事上，我是挺佩服猪的。我现在因地制宜解决腰酸背痛，定是幼小看猪挠痒痒看得多了，遂得了启蒙。至今，我对猪仍持怜悯的态度。大热天关在圈内，如潮的蚊子纠缠叮咬，奇痒难耐下，它竟没将猪圈拱破，实在是头勇于担当的好猪。

其它动物一年四季穿“羽绒服”，或是“皮草”，比如鸡、鸭、鹅是羽毛的，猫、狗是皮草的。它们挠起痒痒来，也各有千秋。

你看那鸡，它们最惬意的时光，是于树阴下，一只只匍在浅浅的泥坑里，用嘴尖在羽毛间琢磨来琢磨去，啄到最后，懒洋洋站起，啪啪啪，发神经病似的，猛然弄出几个激灵，羽毛树起，身体膨大，身上的灰尘尽数抖落，那个时候，鸡的感觉想必是神定气闲。因为什么？因为身体干洗过了，痒痒也挠过了。我猜想，它们之所以要趴在泥坑里，除了泥坑里凉快，还有一个好处是就地取材，用泥坑里的泥沙擦拭身体。我们小时候，用泥沙或草木灰擦洗垢迹斑斑的盆与碗，不是能擦出一片锃亮与洁白吗？这个生活小窍门，极有可能就被鸡偷学去了。

鸭与鹅，如果站在一起说相声，定是绝配。它们的饮食习惯一荤一素，手脚一快一慢，个子一高一矮，但都有长脖。它们搓身和挠痒痒的动作师出同门，只是不知道师傅到底是谁。若让我猜测，我有限的想象只能想到泥鳅或黄蟮，只有泥鳅和黄蟮扭动的姿势跟它们的脖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你看它们美妙的动作：站在一汪雨水里，把嘴探下去，脖子倏地滑到水面，又倏地拗转到背，在S型的不断扭转中，雨水淋浴到了身上，继尔用嘴巴琢磨，如是再三，看上去像挠痒痒，也像是搓身体。这个动作让我回忆起夏天在水池边洗澡，不断地端起脸盆浇灌自己，然后双手绕到后背搓泥垢，顺便也挠一下痒痒。

最有本事的当数猫和狗了。这两个家伙能够嘴脚并用挠痒痒。它们非要学习人，摆出一副人模狗样来，半蹲在地上，提起一只脚，在爪子勾得着的势力范围内，比如脖颈，刷刷刷，刷刷刷，直接剔除叮咬之物，比如跳蚤什么的。这个动作其实跟我小时候坐在门槛上于乱蓬蓬的头发里挠虱痒是同一个版本，只不过它们挠得用力，而我挠得温柔些。但它们又比我多出两个动作：一是用牙咬，直接用嘴啃咬痒处；二是用舌舔，舌头变成梳子，把毛发梳理挺刮。它们还有共同的滑稽动作，身体别转，拼命追赶自己的尾巴，结果便在原地转圈圈。我弄不明白，它们到底是因为尾巴发痒，还是故意逗我开心？后来明白了，猫狗这么做是为了告诉我一个哲理：尾巴总是被别人抓住的！有形的尾巴抓不住，更休提人身上看不见的那根尾巴了。你说你抓得住自己的尾巴吗？

还有那牛。别以为它牛逼哄哄，就不用挠痒痒了。每个动物都有痒处，牛皮再厚，也敌不过它天敌牛虻的侵袭。牛虻面前，牛是那样的一筹莫展，令人焦急。它不能像猫狗一样腿剔、齿咬、舌舔，也不能像鸡那样激灵，更不能像鸭鹅那样扭脖子，如果学猪，又找不到比自己身材更庞大的靠山。真是大有大的难处啊。似乎，牛可以挠痒痒的武器是它并不悠长的尾巴，啪嗒啪嗒，通过拍屁股来缓解尾部的痒处，或主人的鞭子正好打中了身上的痒处，那真是件痛并快乐着的事。牛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便把自己弄脏，在污泥里滚动，或沉没水底，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牛眼观世界，那眼光里定是注满了幸福。

家禽家畜之外，又想到了水里的动物。它们有痒吗？它们一定也有痒的。它们是怎么挠痒痒的？比如一条鲫鱼，它被蚂蟥叮了一口，它很痒，奇痒，说不出口的痒，那怎么办呢？嘴巴咬不着，尾巴扫不到，无手又无脚……就像一个人，突然间感觉落寞无边。它挠痒痒的办法，或许是在草丛里擦身，让水草挠痒，或是到中流击水，让水流挠痒，实在没办法了，就辟啪一声，跃出水面，让跳跃的快乐驱走痒痒。

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的，我不知道鱼之乐，自然也不知道鱼之痒。我能知道的，是它们活着，各有自己挠痒痒的办法，而且似乎，它们比人类更懂得如何挠痒痒，比如，它们没有“不求人”这样的武器，没有“皮炎平”这样的药物，最关键的是，它们只有身痒，而没有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