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中有爱,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一本好小说,需要有一个好故事;一个好故事,需要成功地塑造几个人物,令人读后难忘;人物的塑造必须依赖好的细节;而好的细节自然需要好的语言来支撑。《岛上书店》(【美】加布瑞埃拉▪泽文著,孙仲旭、李玉瑶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具备了这几个要素,因而我称它为一本好书。

在美国的东北部有一座名为艾丽丝的小岛。小岛上居民不多,而且由于交通不便(要坐轮渡才行),小岛与外界的往来也不多。男主人公A.J.费克里在小岛上开了唯一一家书店,他也是书店里唯一的员工(当然他也是老板)。在信息化社会的背景下,所有的实体书店都面临着极大的困难。小岛书店更可以说是经营惨淡了。然而,A.J.费克里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所进的书必须是符合自己的口味的,否则,无论多么畅销他也坚决不要。“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节骨眼上,他挚爱的妻子妮可出车祸意外死亡,店里最值钱的一本书《帖木儿》(价值不菲的珍本书)也不翼而飞,A.J.费克里的人生陷入了最低谷。他邋遢、顽固、酗酒、置生意凋敝于不顾……。故事的女主人公,奈特利出版社的销售代表阿米莉亚▪洛曼带着冬季书目来到了艾丽丝岛。信心满满的阿米莉亚▪洛曼却遭到了A.J.费克里的无情甚至是没有礼貌的拒绝。

就在A.J.费克里陷入生活的泥淖不能自拔的时候,在他的书店里出现了一个两岁多的弃婴——玛雅,玛雅的母亲留了一张纸条:因为种种原因,自己不能抚养这个孩子,孩子的生身父亲也“无法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个书店里长大。A.J.费克里的第一反应是:他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打理好,根本不可能把玛雅留在自己身边,应该交给警察局去处理。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行动的。碰巧遇到周末,警长兰比亚斯答应A.J.费克里,周一就把玛雅送到她该去的地方,不过这两天需要A.J.费克里照看一下。就在A.J.费克里手忙脚乱地照顾玛雅的过程中,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玛雅令人难以置信地依赖上了A.J.费克里,而且还出人意料地对A.J.费克里说出了“爱你”、“爸爸”这样的词语。A.J.费克里那一颗坚硬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他阻止了社会福利工作人员要带走玛雅的行为,在兰比亚斯警长的帮助下开始正式办理领养玛雅的手续。

A.J.费克里的生活中有了玛雅,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和社区人的关系、和警长的关系、和妻子的姐姐伊斯梅的关系以及和图书销售代表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被他粗暴拒绝的奈特利出版社的销售代表阿米莉亚▪洛曼,想起了她的“乐观积极”、“工作在行”、“了解行情”、“很专业”。于是,他破天荒地邀请她来岛上谈谈图书销售的事。在与阿米莉亚▪洛曼接触的过程中,改变了对生活态度的A.J.费克里也改变了对阿米莉亚▪洛曼的看法,后来的情节发展自然是他和阿米莉亚▪洛曼相爱了。A.J.费克里、阿米莉亚▪洛曼和玛雅组成了温馨的三口之家,他们还买了房子,扩大了书店的面积,也有了一个舒适的住处,玛雅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是写作才能异常突出,参加作文比赛还获得了大奖。

就在读者为A.J.费克里、阿米莉亚▪洛曼和玛雅这个三口之家深深祝福的时候,A.J.费克里被检查出患上了极为罕见的“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如果做手术,既需要一大笔钱,也不能完全根治,如果不做手术,死亡就在面前。在面临人生重大劫难的紧要关头,A.J.费克里表现出了无比的镇静和从容,他坚信,与其花钱做手术,不如让这笔钱成为阿米莉亚▪洛曼和玛雅今后生活保障。他拒绝了医生“立即安排手术”的建议,安静地回到小岛。这时,已经和伊斯梅结合的警长兰比亚斯为了帮助A.J.费克里做手术,揭开了他早已了解到的《帖木儿》一书究竟被何人所偷的秘密……A.J.费克里用拍卖《帖木儿》的七万多美元做了手术。

最终A.J.费克里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小岛书店依然存在,新任老板是已经退休的兰比亚斯警长和他的妻子伊斯梅。奈特利出版社的新任销售代表雅各布▪加德纳(接替阿米莉亚▪洛曼的)带着新书目第一次来到了艾丽丝岛的书店,兰比亚斯先生接待了他。

生活好像是转了一个圈,人生似乎又一个轮回。然而终究物是人非了。

在A.J.费克里和阿米莉亚▪洛曼相爱过程中,在A.J.费克里和玛雅浓浓的父女情的叙述中,作者还穿插了伊斯梅和风流成性的丈夫丹尼尔的婚变、警长兰比亚斯和伊斯梅的相爱、玛雅生身母亲的身世、玛雅出色的写作才能的显现等情节。

小说包含了爱情、亲情、友情、事故、背叛、推理、悬疑等多个要素。也许作者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要素,她只是从容淡定地写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的书店以及与之相关的几个人的故事而已。

故事情节简单得不得了,故事的推进也是出奇地慢。或许正是这种“简单”和“慢”,才让读者有时间仔细琢磨人物的心理变化、语言的细腻生动以及通过主人公的精神世界所折射出来的人性的光辉。或者反过来说,作者刻意要展现的本身就是后者,所以,不急不躁,从容写来。喜欢这口味的人会爱不释手,不喜欢的人读不了几页就会放下。

我的偏见在于:如果这本书不是某个人的菜,那么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的菜(平时就不读小说的人不在此列)。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一本书却需要理由。我喜欢《小岛书店》的理由是:

1.一切外在的东西都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持久的幸福,幸福一定是来自人的内心感受。

2.决定是否幸福的“内心感受”绝不是来自轰轰烈烈的重大事件,而是来自日常的琐屑生活。

3.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位爱的天使,当一个人对生活失去信心和勇气的时候,天使也藏匿起来了。反之,当一个人心中的同情、善良、柔情的天性被唤醒的时候,天使便会自动出现,帮助这个人走向幸福的康庄大道。

4.人生有高潮,高潮时不可忘乎所以;人生有低谷,低谷时也不可万念俱灭。调动自己内心爱的潜能,爱每天升起的太阳,爱自己遇到的一个小动物、一颗小树,用爱的目光看待身边的每一位亲人,用善良的心灵对待每一位陌生的同类……,某个瞬间,幸福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了。不打招呼“轻轻地来”、不打招呼“轻轻地走”,正是幸福的秉性。

5.只要内心有爱,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反之,一旦人间没有了爱,即使是繁华的都市,何尝不是孤岛的汇集呢?假如有人执意地认为自己是一座孤岛,那我有理由怀疑:首先是这个人自身失去了对生活、对生命的热爱。

2017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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