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上下五千年 | 最幸福的穷光蛋，最有趣的老顽童……
庄周梦蝶 /典故卡
典出《庄子·齐物论》。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却不知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一只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后来，唐代诗人李商隐在《锦瑟》中引入这个典故“庄生晓梦迷蝴蝶”，给人以无限遐想。庄周是我国战国时期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是道家学说的主要创始人，与道家始祖老子并称“老庄”，他们的哲学思想体系，被思想学术界尊为“老庄哲学”。代表作《庄子》被演绎出多种版本。庄子主张“天人合一”和“清静无为”。本章融合了“凤凰非梧桐不栖”“知鱼之乐”“送妻升遐”等几个与庄子相关的寓言典故。他的名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成为今人常常引用的网红名言，在本章结尾处被改编为歌词。
新庄周梦蝶
蝴
蝶
姑娘
一
白云缭绕、峰峦叠翠的山谷里，开满了星星点点或艳或素的花。蝴蝶围着花朵上下翻飞，就像谁在空中撒了一把把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飘来，又随风飘去。
一只才从蛹中破壳钻出，刚刚学会飞翔的白蝴蝶，迫不及待地加入了兄弟姐妹们组成的舞蹈队，随着风儿的节拍翩翩起舞。
也许她生来就是舞蹈的精灵吧，她舒展着丝绸般晶莹剔透的羽翼，如痴如醉，忘乎所以，连自己已经偏离方向，离家很远了，连轻盈的风声开始变得急骤，间或还夹着一声雷鸣，她都看不见听不见。
霎时，暴雨来袭。白蝴蝶来不及躲闪，被重重的雨滴砸中身体，像一片徐徐坠地的落叶，摔到了草地上。它虚弱地伏在草尖上，微微呻吟着，原本灵动的翅膀经过雨水的拍打已然失去活力，弱小的身体随风轻轻颤动，楚楚可怜。
“救……救救我……”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刚刚开始绽放，就面临即将枯萎的危险，她不甘，想要挣扎，可身体不听使唤，她用嘶哑的声音，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
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草地被踩踏的沙沙声，她看到一双巨人的脚，正朝这边走来。这是人类！也是白蝴蝶在世上见到的第一个活着的异类！她害怕又好奇，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噢！扑棱蛾子……”她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接着一只巨大的手掌向她盖了过来。她恐惧得闭上眼睛。
忽然，她觉得自己又像之前那样飞了起来，感受到微风抚过面颊时的清凉。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那只手掌上。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下这么大雨出来嘚瑟，冻出毛病了吧！”那个俏皮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男子的唇贴了过来，在半空停住，然后“呼呼”地把一阵暖风送了过来。白蝴蝶觉得自己仿佛被这温暖唤醒，萎靡的翅膀又有了力气。
男子捧着这个娇嫩的小家伙，把她带到槐树的保护伞下，直到雨停。蝴蝶被男子温柔的目光抚弄得害羞了起来，迎着雨后初绽的阳光，它终于一跃而起，向清明如洗的空中冉冉飞去，像一片小小的雪花。
正当一人一蝶四目相对柔情缱绻之时，男子忽然对着白蝴蝶喊道：“快飞吧，扑棱蛾子，下次出门记得看黄历，没黄历起码烧根高香吧！”说罢坏笑一声，转身离去。
蝴蝶扑棱着翅膀，悬在半空，自言自语：“俺叫蝴蝶……”
二
山谷里依旧是姹紫嫣红，无论娇媚的桃花，还是娴静的百合花，都安静、端庄地坐在梗子上，保持着订婚前的姑娘们那淑女的坐姿。
白蝴蝶又长大了一些，脸上多了一分少女的妩媚。她失去了先前的活泼，总是心事重重。看着漫山遍野的花朵，她的心好像也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有粉红的羞涩、浅蓝的期待、深绿的忧郁、黑色的悲伤……
“蝶蝶，你怎么了？”姐姐青儿飞过来问。
“我……那天被那个人莫名羞辱了一番，我气不过，总惦记着这事儿。”白蝴蝶羞红了脸，言不由衷地说道。
青儿明白妹妹的心事，“蝶蝶，你是……喜欢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他满嘴跑马车！我要是变成人的话，非得把他的马车轱辘卸掉不可！”白蝴蝶辩解道。
“你们这些傻丫头，不就喜欢男娃娃油嘴滑舌吗？有没有本事，人品好不好都是其次，只要那张嘴会哄会忽悠，就能让你们怦然心动！”
“你……瞎说……我才不是傻丫头！”白蝴蝶脸更红了，气急败坏地拿触须去挠青儿的痒痒。两个小姐妹嘻嘻哈哈地闹开了。
闹完之后，白蝴蝶又变得闷闷不乐，躲在角落顾影自怜，青儿心疼地说：“我听说楚国的大庙供奉着一只神龟，就是大王八，有几千岁了，它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变成人。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白蝴蝶一听乐坏了，当即决定向楚国出发，去找神龟问问。
三
白蝴蝶飞呀飞呀，来到了魏国都城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经过一颗梧桐树的时候，听到几只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在谈天。
其中一只体态硕大，有着炫丽的火红色尾羽，她笑着说：“那天，我飞过相国惠施家前院，看到庄周和惠施正站在院子里。惠施方才还在呵斥手下：‘一群笨蛋，那么个大活人你们都找不到！等庄周见到大王，我这个相国的位置就只能拱手相让了，到时候，你们要不要跟我出去要饭！’正说着，却看到庄周笑吟吟地出现了。庄周说：‘我出来旅游，打算经过魏国时上门拜访一下老友。你太热情了！我刚走出宋国，还在半路呢，你的人就把魏国翻了个底朝天，足足找了我三天三夜。我得知后，深感愧疚，于是星夜兼程赶来见你！要是把你的手下都累死了，谁来服侍相国大人呢？’正在这时，庄周发现我在树上偷听，就指着我对惠施说：‘你看那只大鸟，它叫凤凰。你知道吗？它很高傲的，自认为是鸟中贵族，每年从南海飞往北海，一路上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饮。有只猫头鹰，刚刚抓到一只死耗子，正暗自窃喜，突然感觉天上一黑。抬头一看，只见凤凰张开翅膀，有如垂天之云，飘然而过。猫头鹰瞪大眼睛，仰着脖子，大喝一声：‘吓！你难道敢抢我的死耗子？’”
“哈哈哈……您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当真是瞎凤凰碰上了死耗子！庄周把自己比作你，却把惠施比作猫头鹰了……”旁边的几只喜鹊笑得前仰后合。
白蝴蝶心里惦记着心上人，对凤凰讲的故事毫无兴趣。
扑闪着小小的翅膀，白蝴蝶来到了濠河之畔。她听到几只鱼儿欢快地唱着歌。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白蝴蝶也被鱼儿的情绪感染了，忍不住和他们攀谈起来。
“刚刚惠施和庄周在桥上吵个不停，可有趣了。”一条大红锦鲤答。
“噢，吵些什么？”这是白蝴蝶第二次听到“庄周”这个名字，也不由得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
锦鲤说：“庄周在桥上低头看着我们，感叹一声:‘鱼儿从容地游来游去，是多么快乐啊！’惠施却怼了一句：‘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儿快乐？’没想到庄周反应更快，反问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快乐？’把惠施怼得无言以对。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白蝴蝶微笑着点点头，告辞继续赶路。
四
几个月一晃而过。白蝴蝶终于到了楚国，直奔大庙而去，却见原本供奉神龟的祭台空空如也。她手足无措，四处寻找都一无所获。她难过极了，勉强支撑起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飞出大庙，听见两个守门人在唠嗑。
“咱大王还真听庄周的话，把神龟放生了。”
“那可不是，大王本来是请庄周来做官的。谁知庄周说：‘我听说楚国有一只神龟，被抓住时已经三千岁了。楚国人把它锁在金子做的笼子里，上面盖着绫罗绸缎，供奉在大庙中。请问大王，您认为这神龟是愿意被供奉起来呢，还是愿意摇着尾巴在泥巴里爬来爬去？大王答：‘当然是愿意在泥巴里爬。’庄周于是说:‘这就对了，请大王收回成命，我还想摇着尾巴在泥巴里欢乐地爬行呢！’你瞧瞧，为了不做官，不惜把自己比作王八。大王只得让他离开，回头还下令把神龟也放回了大海。”
得知了神龟的踪迹，白蝴蝶赶紧向着大海的方向飞去。在一片金灿灿的沙滩上找到了正在呼呼大睡的神龟。
“王八爷爷……不，乌龟……神龟爷爷，听说您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求求您告诉我，怎样才能变成人类，和我的心上人在一起呢？”
神龟睁开惺忪的睡眼，用舌头指了个方向，慢吞吞地说：“看到那块岩石了吗？那是女巫变的。你去她那要来变形水喝下，就可以变成人了。但是……”
白蝴蝶激动不已，没等神龟的话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女巫，并顺利地取到了药水。白蝴蝶一口气喝下，立马变成了一个美少女。她高兴坏了，准备去找心上人，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心上人是谁，又在何方呢，于是又去问神龟。
“他叫庄周，是个不名一文的流浪汉，现在正巧浪到楚国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白蝴蝶有些惊讶，却一点不失望，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于是她活蹦乱跳地去找庄周。她心想：难怪我一路上都听到公子的大名，真是缘分呐！
见到庄周的时候，站在白蝴蝶（现在应该叫白姑娘）眼前的果然是个衣衫褴褛的破落书生。
“你是谁？”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庄周自然是乐不可支，开心地问道。
“我是扑棱蛾子……哦，不不……我叫白……白素贞。”机灵的白姑娘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
接下来便是偶像剧里的常见套路。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白娘子守着她的情郎，心甘情愿地过起了清苦的流浪生活。直到有一天，他们又一次踏上行程，不幸乘坐的马车轱辘掉了，两人纷纷跌落马车，结果庄周毫发无损，白娘子却香消玉损了。
千里之外，那只神龟遗憾地摇了摇头：“当初我的话你只听了一半。如果你变成人的愿望实现了，就要对女巫兑现先前的一切承诺，包括‘变成人的话，非得把他的马车轱辘卸掉不可！’”
五
老朋友惠施听说庄周妻子去世，便来吊唁。却见庄周坐在地上，正敲打着盆子唱歌：
清凌凌的那个水来
蓝盈盈的那个天
夫妻的缘分已玩完
已呀么已玩完
两天不见面
相忘到永远
自由自在江湖路
比呀么比蜜甜
……
惠施又惊又恼，责备道：“你们夫妻一场，她为你辛苦持家，陪着你四处游荡，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她去世了，你不哭便也罢，还在这里敲着盆子唱歌，不是太过分了吗？”
“哪里？”庄周答，“她刚去世的时候，我也难过得吃不下饭。但是思前想后，我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不明死生之理，不通天地之道，于是一下子就想通，自然也就不觉得悲伤了。”
惠施强忍住怒气说：“什么是死生之理？”
庄周说：“人的生死变化，有如四季更替。一个人虽然死了，却仍然安睡在天地之间，这就是死生之道。”
惠施听明白了，但仍不解气：“理是这个理，但情何以堪？”
庄周说：“生死皆有命定，如同有日就有夜，谁也摆脱不了。所以生不足喜，死不足悲。我这些天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白蝴蝶，和另一只蝴蝶姑娘一起翱翔在天地间。梦醒之后，觉得梦比现实更真实，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本身就是一只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在我身旁飞舞的那只白蝴蝶，她究竟是我的妻子在梦中幻化成蝶，还是我们本来就是一对自由翱翔的蝴蝶恋人呢？或许，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人类吧。这样想，那么我的妻子并没离开，还与我翱翔在天地间，我也就不悲伤了。”
惠施仿佛被庄周的歌声感染，眼前竟出现了一对翩翩起舞的白蝴蝶……
刊发于2021.2.19《劳动时报·周末》
作者/主播简介
飞叨，本名崔晓飞。女，80后，贵州贵阳人，劳动时报社文艺副刊部主任，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一个柔情的小女子，又有着一腔侠肝义胆，与古道热肠。
主播简介
八零居士，青年配音演员，有声小说资深演播人，喜马拉雅超人气主播。被业内人士和听书粉丝亲切地称为“八零大叔”。声音浑厚，风格多变：老帮菜的旁白、小青叔的感觉，悬疑恐怖、都市爽文、玄幻穿越、诙谐逗比，皆能轻松驾驭。代表作较多，其中《斗破苍穹》《超品相师》悬疑小说有声书点击率超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