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 艳

京剧名家、北京市戏曲学校校长郝寿臣先生的这则轶事，我最初是在汪曾祺先生的一篇文章中读到的，最近在和宝堂先生写他母校的随笔集《松柏庵往事》中，看到了这则轶事的完整版，看来它是完全真实的——

每年开学典礼，郝寿臣校长都要登上讲台，像念台词一样，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地高声朗诵校长致辞，给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1960年暑假后的开学典礼仪式上，因病长期住院疗养的郝校长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地登上讲台，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学生们，心情异常激动，同学们见到了老校长也是格外兴奋。所以当老校长刚念到“同-学-们-！”会场就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他念道：“同学们要刻苦练习基本功，努力学习，没有掌握好为人民服务的资本，怎么能为人民服务呢？所以只专不红，不行。只红不专也是不行的。”这时，只见老校长摘下眼镜，把讲话稿高高举起，压低讲话的调门，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看，人家写得多好哇！”一句话，把全场师生说得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又是一阵热烈掌声。

杨焕章先生在哈佛大学15年，接触的中国访问学者中，他觉得最值得一提的是胡华先生。在哈佛访问时，胡先生不会英文，不会就是不会，从来不Hello、OK，非常朴实无华。但是胡先生在哈佛很受尊重，发表的两次演讲都非常成功。

“本色”是高级品，能消费得起的人不多。郝寿臣先生幼年失学，但他通过自身努力和过人的天赋，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德高望重，所以他毫不介意让学生们知道讲话稿是别人所拟。胡华先生也是真才实学，所以也不怕以本色示人。

至于普通人，适当的修饰还是很有必要的。“本色”还不够完美，甚至可能是有点吓人，“化个淡妆”既是尊重别人，也是督促自己。浓妆艳抹，则可能一不小心沦为“俗艳”。“俗艳”不是高级品。

小编注：此文刊发于2018年10月25日《检察日报》声若蚊蝇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