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说》傅首尔:即便拿了BBKing,也要下凡“踩踩水”

傅妈还是那个傅妈,就算拿了BBKing,穿上水晶鞋,也必须下个凡、踩踩水。

|作者:卡比丘

|采访:周盛楠

|编辑:阿晔

|编审:苏苏

环环参加过一场《奇葩说》的录制,当日辩题是:好朋友失恋了,天天找你哭,该不该糊弄TA?

正方是三位女团成员,上官喜爱、王菊、乃万。

反方是三位新老奇葩:唤俊、冉高鸣、傅首尔。

福建小伙儿唤俊一句“肝(gang)肠寸断”,让哭泣这一动作引发的器官反应发生了奇妙的变异。反方战队接下来一路“拌蒜”。到了三辩傅首尔,先是“腿摔duai了”,再是“嘴摔断了”。她把手中的稿子一晃,冲唤俊说:“怎么和你一队,所有人都嘴瓢?”自己也哈哈哈哈,仰天扶额。

现场哄笑一片。30秒后,傅首尔开始讲记忆中那个帮她擦干眼泪的人。

2004年的冬天,她和前男友吵架,顶着寒风走到北京科技大学门口,等好朋友带她去吃麻辣烫。她边吃边哭,眼泪流进汤里。好朋友说:“快吃,吃完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后来她失恋,再后来结婚。好朋友带病来合肥参加婚礼,说一定要幸福。

可如今,这位好朋友,早已不在人世。

“成长就是不断地相聚又分离,陪彼此一段,然后渐行渐远,或者生离死别。”傅首尔说完,有些哽咽。然后就是那段“金句”:“错爱昙花一现,好朋友总在身边,我觉得最珍贵的友情,就是我们曾经那么真诚又热切地帮助彼此重塑自我。”

从舞台侧面看傅首尔,一身亮橘色旗袍,上边镶着金线,在说段子与讲故事、激情吐槽与娓娓道来间无缝切换,然后抻抻裙子,安静坐下。

节目播出后,她发微博,说旗袍动一动就掉金粉,站起来椅子上一层,感觉自己像一挂边燃烧边炸屑的行走的鞭炮。

在参加《奇葩说》的第四个年头,这串“行走的鞭炮”,终于摘得了BBKing。

“冯巩 贾玲 树懒”

《奇葩说》第七季开始录制时,傅首尔就准备好了淘汰感言。毕竟,没人能战胜审美疲劳,永远停留在巅峰。

决赛,傅首尔与小鹿争夺BBKing。她戴着范湉湉送她的红色波点发带,“这在我眼里是接力棒,也是意义非凡的祝福”。

·傅首尔摘得BBKing。

这一季,傅首尔输出了很多金句,也把很多选手说到泪目。

论“频繁被'渣’是不是我的问题”,她说:“因为天真有代价,就不允许自己天真;因为深情被辜负了,就再也不投入,这听起来比被渣还更令人难过。”“你要相信,我值得被爱,我值得被善待;你要相信,付出真心没有错,真心对一个人好没有错,爱情不就是我敢喜欢又敢离开吗?”

论“成年人的崩溃要藏起来”,她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成年人的崩溃不需要观众。”“藏不住的崩溃只是伤痕,藏起来的崩溃才是勋章。”

决赛的辩题是: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吗?傅首尔是正方。

结辩时,她说:“开心是一种心态,是你始终暗示自己、告示自己,我做人一定要开心呀。最后你能开心起来吗?你一定能。因为我就是这样,被很多开心的朋友变成了一个非常开朗的傅首尔。”

拿到奖杯的那一刻,她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2016年冬天,来录制《奇葩大会》时,她对导演说:“我的优势就是普通,这个世界需要普通人的声音。”

那一年的《奇葩大会》上,“冯巩 贾玲 树懒”三位一体的傅首尔,用马东的话说,一出场就“惊才绝艳”。

她讲了两件生活中的日常小事:因一声“阿姨”与店员怒争两袋酸奶,即使不吃番茄也要将茄汁牛肉面中的圣女果换掉,并输送了那句著名的金句:“吵架是为了维持内心世界的秩序。”

身上的西装,价值420块,是她那几年穿过最像样的一件衣服。她那时已出过3本书,但都不温不火,白天上班,晚上把孩子哄睡了,就在写字台边看书写作。

最终,她被淘汰了。傅首尔曾说,那一次坐在北京回合肥的高铁上,她黯然流泪。

也是在那一年,傅首尔出现在《奇葩说》第四季的舞台,然后一路走到现在。

生活的重量

相比辩论经验丰富的老炮,不断输出价值和知识,连珠炮式的笑点和金句是傅首尔的杀手锏。

她谈亲子关系:亲子关系就像内裤,每条都不同,样子不重要,最重要舒服。

她谈职场要不要当“邀功精”:你不是新大陆,老板也不是哥伦布,老板这种亲切又冷漠的动物有点像什么呢?奶妈。你想喝你哭呀,你不哭谁知道你饿了。

她调侃男人忙忙忙没空陪孩子:你那么忙结婚生子干嘛,搞行为艺术吗?

她认为混得normal(普通)也要去参加同学会:跟首富一比我们都混得很normal,人都是起起落落,失意时给别人捧捧场,得意时听听别人的掌声 ,人生海海,又何必在意一时沉浮。

这些段子、笑话、插科打诨,都来自真实的生活。

傅首尔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和妈妈蜗居在粮站的米仓,满地的小老鼠爬来爬去。

3岁后,妈妈再婚,她和外婆相依为命。2020年,外婆去世,她发微博:“多年没闻到清晨煤油炉的香气,蛋炒饭凉了,再也没人为我炖一整只鸡……”

“我小时候,喝过洗洁精水,嚼过别人嘴里的泡泡糖。大部分时间都在冷眼冷脸、轻视责骂,以及无限的期待与要求中度过,没有感受过温情,我不知道被人抱在怀里没事儿亲一口是什么感觉。”在一篇长文里,傅首尔如此回忆“单亲家庭”带来的情感创伤。

在节目中,她常常自黑,从身材到家庭,从丈夫到儿子。尤其是丈夫老刘,是她最好的论据。老刘是炒球鞋、一口气进货60双同一尺码的“蜈蚣精”,是辅导作文鼓励孩子当街乞讨的奇葩老父亲,是没有上进心、安于小日子的“咸鱼”;也是昔日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对她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如今在上台前安慰她的模范丈夫。

·傅首尔(左)与丈夫老刘

在《奇葩说》第五季中,傅首尔曾如此描述双方的阵容:名校、高知、老师、文化人、教授、博士,以及她。

还记得有一场,傅首尔对上詹青云,辩题是“美术馆着火了,该救画还是救猫?”面对詹青云逻辑严谨、知识深厚的学院派风格,“傅妈”怂了,问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如果这幅画是一幅壁画,你怎么办呢?”沉浸在深刻理论中的观众秒回“地面”,笑倒一片。

这或许就是傅首尔的“法宝”,没有高级的概念,也没有专业的辩论技巧,有的是接地气、大实话,以及由衷的“感同身受”,不论让你大笑还是泪目,背后都是生活的重量。

就像导师刘擎所说:“她(傅首尔)是一个普通人,有目标,有理想,一步一步改进自己。她是一个关于生命意义如何自己写就和造就的故事。”

决赛中,傅首尔讲起自己买了一双大牌鞋子,下雨天踩水,掉了色,回头找店员battle。结果对方说:“对不起女士,穿这双鞋的人都是不踩水的。”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她在《奇葩大会》初登场时,为两瓶酸奶“两眼一盯,草木皆兵”的模样。

傅妈还是那个傅妈,就算拿了BBKing,穿上水晶鞋,也必须下个凡、踩踩水。

“我的体重跟我的人生一样,

起起落落”

《环球人物》:拿到冠军的时候,你内心是什么感受?    

傅首尔:我有点懵。我以为会泪流满面,但其实并没有。我觉得这一季如果发挥正常,最起码是冠军的争夺者之一,不用谦虚地说自己完全没资格去拿。其实在第六季,就蛮想拿这个冠军的。因为拿到冠军后,再来参加《奇葩说》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好像在爬山,每个人的目标都是爬到山顶,但如果已经爬到山顶,像陈铭、黄执中他们,每年还会到山顶来,但就是观光、旅游,享受一下山顶风光。我很期待那种完全放松再来打《奇葩说》的感觉。

《环球人物》:最开始时你说,“吵架是为了维护内心世界的秩序”。现在对你来说,辩论的意义发生改变了吗?

傅首尔:我觉得可能加了一个维度。以前是为了维护内心世界的秩序,完全排斥其他观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这几年听到很多不同的声音,包括和一些辩手唇枪舌剑以后,我觉得其实接纳别人的观点,也许有助于重建内心世界的秩序。改变对世界和生活的认知,这也是成长蛮重要的一个部分。

《环球人物》:《奇葩说》选手里,最欣赏的是谁?

傅首尔:黄执中。执中是真正热爱辩论的,疯狂的那种。有人问他,你把这些好的观念都跟别人分享了,自己说什么呢?他说只要是好的观点,谁说出来都无所谓。他没有把《奇葩说》当成一个辩论赛,他是在传播一颗辩论的种子,让更多人喜欢、了解,所以我很欣赏和敬佩他。

《环球人物》:谁对你帮助最大?

傅首尔:帮助我的人非常多,但最主要的是范湉湉。一开始我看《奇葩说》,觉得这个女人好飒,想法跟我们不一样,而且那么敢说,把一个我认为非常荒诞的观点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如此笃定地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就有一种魅力。我看到了她,所以自己也来了《奇葩说》。这几年,我们一直在切磋,共同成长。

《环球人物》:好像最近看起来苗条很多。

傅首尔:我的体重跟我的人生一样,起起落落。一会儿胖一会儿瘦。只是前一段时间太胖了,写稿或者读书,都感觉有种负担。我觉得是身体在发出警示,就开始控制体重了。现在这个体重如果稳定,就是我最满意的状态了,胖乎乎的挺可爱。

《环球人物》:对年龄、外貌有过不自信的时候吗?

傅首尔:外貌习惯了,从小长这样,而且我觉得越长大越好看了,不需要焦虑,应该感到高兴是不是?现在比20岁的时候美丽,更有风韵、更有气质一些,我自己这样认为,自己认为不就行了吗?

《环球人物》:去年很多新闻事件引发了大家对原生家庭的讨论,是什么让你摆脱了原生家庭的影响?

傅首尔:我从小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这样一路长大。后来身边有了一些朋友,家庭条件非常好,也说原生家庭有问题,比如父母都是高知、博士也天天吵架,没时间陪伴,过于冷漠。所以我后来就想,那种逆境是命运给我们的考验,人怎么可能选择自己的家庭和出身?唯一能做的只有掌控自己的心态,锻炼突破困境的能力。我觉得自己还是得到很多爱的。

《环球人物》:在成长过程中,外婆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傅首尔:我可能把对于童年记忆的很多不满意,都放在外婆身上了,对她有一种又怕又爱的复杂感情。她对我的要求非常严,小时候经常打我,也不允许我跟别人多接触。我又很爱说话,所以从小感觉在一个天性被限制的环境中长大。但外婆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为什么成为今天的我的人。

《环球人物》:外婆对你参加《奇葩说》有什么评价吗?

傅首尔:在我参加《奇葩说》的时候,外婆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离开人世的前十几年,基本处在懵懂的、童真的、糊涂的阶段。对她来说是福报,但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遗憾。

《环球人物》:很多有相似成长经历的人,会比较缺乏安全感。

傅首尔:我也有。虽然说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但不幸带来的隐患是相通的,比如缺乏安全感、缺乏自信、患得患失、情绪不稳定,这些问题都要在余生慢慢克服。大家在《奇葩说》也很容易感知到我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容易高兴,也容易悲伤,我一直在试图追求内心的平衡。

《环球人物》:老刘有没有治愈你一些?

傅首尔:这就是我跟他为什么能处12年的原因。他从来不会对我有任何不满以及负面评价。他从来不说伤我心的话,12年来没有一句。

《环球人物》:女性应该如何实现她的价值呢?

傅首尔:每个人的幸福感来自不同的方面。我会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是因为实现自我价值能够让我幸福。但有很多女性,孩子好就让她幸福。幸福感的来源,每个人都不同。人生的目标是追求幸福和快乐,而不是追求成为一个强者。

《环球人物》:有没有一些好书推荐?

傅首尔:之前一直在读《历史的温度》,非常通俗易懂的历史小故事,刚刚出了第五本,都看完了。还有《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写一个女性怎样突破自我,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很励志。

《环球人物》:有没有尝试一些新的工作?

傅首尔:去当演员。机缘巧合有机会尝试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演员还挺有天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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