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多视角看世界,越明白这个世界是概率的,除了死亡之外,任何事的可能性都至少有两个,所以,真正的高人都是谦和的,因为他们具有人类的最高智慧——“无知之知”,明白人是渺小的,对于可能性的认知更是浅薄的,于是,他们不轻易说话,更不会轻易断言什么。
——坤鹏论
在《读<会饮篇> 探讨什么是爱(二十)》中可以看到,狄奥提玛大谈爱通过生育而不朽,生育包括肉体的生育和灵魂的生育,相比而言,对于前者,基本是轻描淡写,对于后者则不吝篇幅,不吝溢美之词,大书特书,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而且,从语言的描述上,我们也可以感受到柏拉图在其中隐含的观念,那就是肉体的生育属于包括人类在内所有生物的,只有灵魂的生育才是人类独有的。并且,肉体的生育只会产生现象世界的可朽的物体,而灵魂的生育却可以诞生不朽、美好的东西——品德。显然,柏拉图是在表达,灵魂生育是制造不朽产物的高级过程,而肉体生育不过是一个重复轮回的低级过程。接着,狄奥提玛具体讲述了灵魂方面强大的人如何与他人生育(品德),并对比得出灵魂的生育远远超越了肉体的生育:“那从幼年就在灵魂中孕育着这些品德的人是近于神明的,……这样的人也要四处寻访,找个可以在其中生育的美的对象,因为他绝不会在丑的对象里生育的。因此人喜欢美丽的身体,不爱丑陋的身体,这是由于他愿意生育的缘故;当他同时遇到一个既美又高尚又优秀的灵魂时,他就会对这个身心俱佳的对象五体投地地喜爱,他会和这样的一个人大谈其品德,谈一个杰出的好人应该怎么样,要向什么方向努力,从而对他进行教导。……由于他们的交往和谈话,他就把自己向来积蓄在内心的东西生育出来,由于他不管对象是否在场都在怀念对象,他就与对象共同培养着他所生出来的东西。所以他们之间有一种非常重要的共同性,比夫妻关系深厚得多,他们的友谊无比巩固,因为他们共同拥有着(比肉体的子女)更美、更不朽的(灵魂)子女。”简而言之,灵魂的生育就是使灵魂受到美的吸引,产生爱情的欲望,通过交往和谈话将积蓄的品德种子播撒到对象的灵魂中,使其受孕,共同培养出作品、品德等灵魂后裔。狄奥提玛认为,“每个人都应当不以生育凡俗的子女为满足,而要求生出那样不朽的(灵魂)子女来。”就像“荷马、赫西俄德和其他杰出的诗人”那样,“他们留下了那样一些(灵魂)后裔(作品),为自己带来不朽的名声,本身就永垂不朽。”除此之外,还有斯巴达立法者来古格士给斯巴达留下的那样一些后裔(法律),“挽救了斯巴达,而且可以说挽救了全希腊”,还有雅典的立法者梭伦,以及“许多别的人物,他们在希腊人中间和蛮夷中间写下许多美好的作品,创立各式各样的品德,由于留下这样的一些(灵魂)后裔而享受后人的供奉”,而“那些生育凡俗子女的则无人理会”。
小知识
斯巴达的立法者——来古格士
来古格士(又译为吕古尔戈、莱喀古斯、吕库古、莱库古、雷克格斯),生于约公元前700年,卒于公元前630年。
他是古希腊的一位政治人物,为斯巴达的王族,传说中斯巴达政治改革、斯巴达教育制度以及军事培训的创始人。
一次来古格士因为谗言而离开斯巴达,旅游于克里特岛,学习当地的法律;随即又游历埃及各地,亦尽学习那里的法律,归国后大受斯巴达人欢迎,要他改良国政,来古格士得以畅行所学,大修法律。
传说中来古格士要去希腊圣地德尔斐向预言家请教,在走之前跟国民立下誓约,在他回来以前,不能改变他的法律。
他到德尔斐之后,预言家告诉他他的法律很优秀,于是来古格士绝食自尽,使得斯巴达人墨守其法律,不敢更易。
雅典的立法者——梭伦
生于约公元前638年,卒于公元前559年。
出身于没落的贵族,也有人认为他出生于中产阶级,是古代雅典的政治家、立法者、诗人,古希腊七贤之一。
梭伦在公元前594年出任雅典城邦的执政官,制定法律,进行改革,史称“梭伦改革”。
他在完成改革后,与雅典人约定10年内不准改变他的改革,而后离开雅典远游。
一般认为梭伦的改革较有利工商业阶层也就是中产阶级的发展,但是对富人阶层和穷人阶层较不利。
所以,他的改革是一种折衷式的改革,并促进了雅典民主制的发展。
但他的改革长时间无法彻底实施,直到后来的继任者庇西特拉图继承了其改革政策,“梭伦改革”的各项改革才得以最终确立。
古希腊少年爱的初心其实是教育和培养部落或城邦的后代,它在古希腊的影响十分巨大,以至于成为“自由公民相处关系中的一种文化模式”。起初是部落指派一位成年男性将少年带离部落,教导他成年后应负的社会责任与基本的谋生能力。后来发展到城邦时期,虽然不必离开城邦,但还是延续传统,少年必须要向城中一名成年男性学习知识和技能,后者充当军事、公民等方面的教育者和导师。在对少年的教导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公民品德教育,成年男性“富有一股空前的激情,要在他们(少年)那接受能力很强的心上播撒一切美好高尚的种子,尽可能地把他们培养成优秀公民。”而且,成年男性需要自己寻找少年,靠自己的德行吸引少年,“如果哪个男人没有引诱一个年龄比他小的少年,会被认为是不履行男人的职责,而没有得到某个男人的友谊对一个少年来说则一大耻辱。”同时,“年长的男子负责年幼同伴的生活方式,并同他荣辱与共。”而这恰恰印证了上面所说的“他们的友谊无比巩固”。狄奥提玛还说到,需要寻找肉体美、灵魂美的身心俱佳的对象,这也是源于古希腊传统,古希腊人认为完美的男性=高尚+漂亮。总之,不管是肉体的生育,还是灵魂的生育,都是人寻求不朽的途径,所以爱神的目的并不在于美,而在于凭借美来生育,最终达到不朽,一步一步向神靠近。其中灵魂的生育远远超越肉体的生育,它通过生育出美好的作品和品德这些属于灵魂的后代子嗣,而让人获得不朽英名。
爱不仅想拥有好(善)的东西,而且想永远拥有好(善)的东西。为此,爱通过生育让有死的凡夫可以实现另一种形式的不死和永恒。至此,苏格拉底将爱与生育联系在了一起,其实也为爱和性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个纽带。毋庸置疑,只要谈论爱情,性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如果谈性变色,甚至将其忽视,避而不谈,不管观点如何,其中的爱情都是不完整的,自然更无法看到爱情的真实面目。对于性,几位发言者中,斐德罗、厄律克西马库、阿伽松对爱情中的性闭口不谈;鲍萨尼亚对性直接持反对态度,认为含有性的爱情是低级的,只有阿里斯托芬以及苏格拉底直面了性,并对其意义给出了解释。阿里斯托芬的爱情是对人们非完整性的一种补偿,是给我们治疗与生俱来的孤独的药。当最初的人类被神劈开之后,他们为了维持完整性,一旦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就抱在一起,不吃不喝直到死,这时爱情还没有产生,他们的拥抱是一种生物性的行为。当宙斯将人的生殖器移到前面,让人们通过交媾来缓解自身的孤独后,爱情才真正产生了——“人与人相爱的欲望就植根于人心,它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把两个人合成一个,治好从前剖开的伤痛”,“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的一半,是一种合起来才成为全体的东西,所以,每个人都经常在寻求自己的另一个”。但是,在阿里斯托芬看来,这种爱情只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事,并不涉及性所带来的另一个结果——后代。阿里斯托芬认为,后代的产生是附加的,甚至是相爱之人不愿看到的,因为新生命的诞生必然会破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完整性,而相爱之人恨不能永远被融为一体,永不分离——“正是和爱人熔成一片,两人合成一个人”。而苏格拉底则不然,他不仅不回避,还明确地肯定了性在爱情中的必要性。并将通常意义的、肉身的后代视为爱情的主要目的之一——借助生育,性和爱一起,成为人们通往永恒的大门。也就是说,苏格拉底把将的性欲归结为:为了完成繁殖,实现后代的产生,从而接近永恒的欲望。他指出,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在面对美色时所表现出的烦躁不安、神魂颠倒的状态,都是因为他们想要在美好的事物中进行生育。另外,因为有着在“美的东西生育”的限定,说明苏格拉底认为性爱既是精神,同时又是肉体,精神是基础。而苏格拉底的这种提法是对后面所说的爱的阶梯的铺垫,也是对之前阿里斯托芬发言内容的补充。总之,柏拉图在《会饮篇》中确定的性在爱情中的作用的观念,不管是阿里斯托芬的,还是苏格拉底的,都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前者的寻找另一半理论绝对是人们热恋期的最高最浪漫代表,后者的生育是性的目的,直到近代避免技术的发展才被打破,而且对照之下就会发现,基督教中的生育观很可能也受到了这一思想的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