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参议长蒋继伊(11)筹建广西银行
原创: 王文胜
在广西咨议局成立的过程中,蒋继伊负责筹备工作的财务管理,他出色的财务管理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张鸣岐年富力强,30岁出头就成为封疆大吏,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有一次闲聊中,蒋继伊谈到财政建设方面问题时说:“财政财政,有财才有政。广西地处偏僻,商务日疲,实业不振,各项事业非财不举。要改善经济,非振兴实业不可,要振兴实业,必须有资金的支持,要想取得开发资金,可以把广西官银钱号改组为广西银行,通过银行去筹融资是一条很好的捷径。”一席话,让张
鸣岐顿生相见恨晚之感。所谓能者多劳,在筹备成立咨议局同时，1908年11月,张鸣岐派他去筹建广西银行。同时奏报清廷,将熟悉商情且办事切实的广东补用道李湛阳;曾留学日本,于政治、经济、银行拓殖诸学均素有研究的法部主事,当时充任京师审判厅推事的俞澍棠;留心时政、条理详明的京师法律馆毕业生,拣选知县陈洪道等3员调桂差遣,委以办理广西银行事务。
就在蒋继伊为筹建广西银行去浙江福建考察的途中,光绪帝和慈禧太后两天之内先后驾崩。1908年,广西还没有一家银行,只是在省垣桂林和商业相对发达的梧州和南宁有几家山西人开的钱庄,那年头,山西人做生意很是了得,银号开遍了全国各大商埠,号称“汇通天下”。
大清朝的第一家银行也是1905年9月27日才试着成立的。1908年2月度支部公布《大清银行则例》《普通银行则例》《殖业银行则例》《储蓄银行则例》4种。允许各省依章开办各类银行。
当时,广西熟悉新式银行业务知识的人才少之又少。要成立银行,非得有谙熟商务及深明法理之管理人员不可。蒋继伊深知人才难得,几经遴选,才查到日升昌票号桂林分号的一个协理叫王靖夫的“才堪胜任”。王靖夫,山西平遥人,光绪十二年(1886)来到桂林,在“京都”充当伙友,后当“跑街”(营业员),随后当“司账(会计),十年后荣升“二掌柜”。
据说日升昌票号桂林分号的大掌柜是一个靠裙带关系上来的主,平时嫉贤妒才,因为王靖夫的精明干练,他生怕王靖夫抢了他的位子,所以处处压着王靖夫。王靖夫觉得这样干事没意思,早就想跳槽了。当蒋继伊找到他的时候,当然一拍即合了,更何况当上广西银行的大掌柜,有了官府做后盾,就是红顶子商人了,出去走走也觉得比人高三分。
宣统元年(1909)十月,根据蒋继伊和王靖夫起草的《广西银行章程》,初步拟定了广西银行的组织架构:一是监督机关。“为指挥调度总分行一切事务而设。”它又称总理处,是银行最高机关,设总理二人,由广西藩司、劝业道官员兼任;另设副总理一人,总稽核一人,稽核委员、正文案、副文案和书记若干。当时广西布政使为魏景桐,劝业道为胡铭槃(注:也有人写胡铭桀）,照章担任总理,派委先已奏调至桂差遣的京师审判厅推事俞澍棠为副总理。二是监督营业机关。设总监督一人,管库一人,管账、书记员和学徒若干。总监督为蒋继伊。
三是营业机关。设总经理一人,协理一人,管内事一人,跑街一人,司账、帮账、司信和柜房若干。章程规定,总经理掌握全行人事行政的大权。总经理王靖夫,协理范元茂。同时上报广西巡抚部院转咨度支部(清朝财政部)审核备案。十一月初七,清廷批复照准。为了尽快完成广西银行的组建,蒋继伊让王靖夫“即兼程回晋,选择经理全部人员数十人随同来桂,各任各行营业,其资格以一向在票号著有声望者为断”。
王靖夫对所聘用人员的要求十分严格。把不熟悉银行工作的人拒之门外,因“出入银钱盈千累万,用人条件颇为严格”。其招工物条件如下:“年龄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身高须满五尺(1.67米),身世清白无前科,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毫无残疾口吃,举止灵敏,善珠算,精楷书。”
在蒋继伊的监督下,还制定特别严厉的《银行工作特别禁条》:不准携眷外出旅游;二不准娶妻又纳妾;三不准吸毒宿娼赌博;四不准经商开店;五不准买官卖官;六不准私寄钱物。经过一年半的筹备,原本准备在宣统二年正月初一(1910年2月10日)开业的,取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但是因为在日本东京官印制局订印的200万元通用钞票没有及时运到,开业的时间要往后推了。好事多磨,经过一番周折后,直到宣统二年(1910)三月初一正式成立。广西银行由广西官银钱号改组而成。广西银行总行设在桂林后库街(后库街因其位于藩台衙门的金库之后而得名,后改称为厚富街,一直是桂林一条繁华的金融商业街,今属解放东路)。
这就是广西历史上第一家省营地方银行,它是清末成立的6家省银行中的第三家,仅次于浙江银行和贵州银行,而较直隶(即河北)福建、四川等银行为先。
广西银行的总资本为原广西官银钱号总、分号资本总额,共计公码省平花银903730两7钱7分5厘6毫1丝9忽9微,另外又从库存在总号土膏(鸦片)项下加拨了96269两2钱2分4厘3毫8丝1微,共是省平花银100万两,并规定将其储存作为发行纸钞的准备金,“以为担保,永不动用”。此外,还规定这100万两资本金须缴纳官利5厘,即每年要向藩库上缴利息银5万两。广西官银钱号原有设在梧州、南宁、龙州、上海的四个分号,亦改组为广西银行分行。广西银行成立后发行的新钞,就是向日本定印的银元券,面额1元的10万张,5元券20万张,计合200万元。这批钞票运回广西后,经商议,当年先通过各种业务渠道发行100万元,另100万元则分装于21个钱箱内,作为备用金,由布政使司清点封存。这批兑换券的正面印有黑色盘龙,俗称“乌龙票”,背面印有“钦命头品顶戴广西巡抚部院为示谕事”字样,由于面额小、信誉伊高、携带方便、易于收藏保管,颇受商民称道。
广西银行一成立,就积极扩大金融业务范围,彻底改变了过去官银钱号“不求生息,以利流通”的宗旨,竭力吸纳公私款项,还先后新增设了汉口、衡阳、广州、湘潭分行,对成立的各分行不另拨资本,只发给开办费,通过收解汇款,源源接济,巧妙而又谨慎地处理了资金周转问题。
广西银行总、分各行还通过各种渠道大力推行新券的发行,到辛亥革命时,除原广西官银钱号发行的制钱票、银两票外,广西银行本身印制的兑换券发行总额即
1945年8月,光复桂林城的29军士兵列队走过被日军轰炸的广西银行总行达124万元之多。王靖夫策划管理银行有方,生财有道,聚财有术。
宣统三年(1911)三月,通过对银行业务一年来的盘点核算,扣除总、分各行各项经费开支及上缴的官利后,有4万两盈利,最后还从中提取了1万多两作为花红奖励上下职员,人人皆大欢喜。
1911年辛亥革命胜利,民国成立,虽改朝换代,但广西银行仍保持原制,继续经营。原任清朝提督军门、绿林出身的桂籍陆荣廷投辛亥革命之机,凭借手握军队实力,攫取广西军政大权,史称旧桂系,统治广西达10多年之久。
陆荣廷当政后,军事扰攘,费用开支浩繁。当时广西最高军政机关广西军政府,意识到银行对军需筹款的重要作用,于是加强对广西银行的控制,重新制订《广西银行章程》,对组织机构、人事管理和业务经营做了一些改变。对于银行性质,由有限公司组织,改隶本省财政司,作为政府的单位。撤销原有的监督营业机关,内部组织由3个部门简化为监督机关和经营机关两个部门。利用此行作为推行滥发纸币的工具,加重了对广西各族人民的剥削和掠夺。
广西首家省营银行倒闭时,留下儿歌一首:“上街拉屎忘带纸,陆氏纸币正合适。一斤白菜币百张,剃头付款一箩筐。”这里需要插一段趣闻:当年我国制造铜版的技术还很落后,承印广西银行纸币的上海商务印书馆为此特聘请日本人坂田克次郎,以来广西游览为名,领得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签发的旅游护照,随身携带5元票样铜版全套,取道广州,经梧州来南宁。1913年10月2日,坂田克次郎经过梧州时,被海关查出私带钞票铜版,当场扣押。苍梧县知事赵绍立即致电向省府请示:“恐系奸徒伪造,关系匪轻,是否公家所需,抑系伪造,事关交涉,如何办理,乞示遵。”
蒋继伊当时是军政府的政务厅长,是民政长(省长)张鸣岐的核心幕僚。财政金融是民政长的主要工作内容,这个是当然第一时间要汇报到政务厅。作为广西银行的创始人,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即回电让苍梧县知事陪同坂田来南宁。
民国十年12月9日(1921),孙中山出兵讨伐陆荣廷,在桂林学界欢迎会上发表了他那篇著名的《知难行易》演讲,就因为这个讲话,引起了挤兑风潮,广西银行因应付不了挤兑而倒闭了。而陆荣廷也因为少了广西银行这台提款机,随着经济的崩溃,政治的破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1924年8月24日,统治广西十多个年头的陆荣廷在全州的湘山寺通电下野,流亡上海。
蒋钦挥主编；宾恩信，王文胜，王清荣副主编,《全州民国人物》( 上）,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2 本文经作者授权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