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假售假，贪婪的黑手伸向“救命药”……
5年前的初夏，对山东胶州的王夏岭而言，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这年，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不再走街串巷顶着烈日酷暑收购电子产品下脚料，不再为了多赚一元钱忍受别人的冷眼，摇身一变当上了“老板”。彼时的他，沉浸在暴利带来的满足感之中，未曾想到这不仅是他由贫穷到富贵的转折，也是滑向深渊的开端……
5月26日，由山东省胶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的王夏岭等15人生产、销售假药案公开宣判。胶州市法院以生产、销售假药罪判处被告人王夏岭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188万元，其他14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至有期徒刑八年四个月不等，并处罚金不等。
制图：赵一诺
多病小伙陷困境 机缘巧合迎“转机”
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王夏岭，自小体弱多病，患有肝炎、高尿酸血症、胃病，初中毕业后因身体原因无法进入企业就职，只能自己走街串巷靠收购电子产品下脚料维持生计。自从儿子出生后，家里的开支逐渐增多，王夏岭的生活更加窘迫。一天深夜，被生计所迫的王夏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烦躁之余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网页，无意间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他想赌一把试试。
“我从手机上看到有人介绍卖保健品特别赚钱，利润空间大，风险很低，我就计划把全部家当拿出来买一台机器生产保健品。反正生活已经这样了，不如赌一把，说不定苦尽甘来呢……”谈到最初的想法，王夏岭想起那时的自己就像一个赌徒一样。
生产保健品不仅需要设备，而且需要厂房。王夏岭几番衡量之下，于2016年底在胶州市胶东街道办事处一村庄租了一个民房。之后王夏岭开始从网上查找生产假保健品的设备，最终花6000元从哈尔滨购买了一台机器。打开装机器的木箱，王夏岭发现卖家还放进去一些带有“立普妥”和“波立维”字样的铝箔，还有一些椭圆形的白色药粒，药粒上面有“20”字样。王夏岭瞬间明白，把药粒放进药板，再用铝箔封住药板，这样一板药就完成生产了。随后，王夏岭用手机搜了一下“立普妥”和“波立维”，知道这两种药是用于治疗冠心病、预防动脉粥样硬化血栓等。
“当时知道这两种药不是保健品而是治病的药后，我也没有想太多，就觉得我已经这么苦了，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跟卖给我机器的那个人学习做假药药板的技术，并且他还告诉我加工好的药板在网上很有市场，我更坚定了制作假药的决心，开始研究生产、销售假药的事。”王夏岭交代说。
王夏岭先是在网上找生产药粒的人，联系了几家，对方都说必须得有证不然不给做，几经周折，王夏岭联系到了湖北武汉的一个老头。老头说他们能够生产药粒，但是得有样品，迫切需要赚钱的王夏岭立马在药店买了两盒“立普妥”和“波立维”通过快递发了过去。几天后收到武汉那边的回复，声称可以做，做好之后通过快递发货。谈妥一粒三分钱的价格后，王夏岭开始购买底板、铝箔。
“底板和铝箔也都是从网上购买的，底板的发货地是南京，具体地址没有，铝箔是通过配货发过来的，我在高速出口接的货。”王夏岭如实说。
到此，设备、药片、底板、铝箔的供应问题都解决了，王夏岭感觉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王夏岭的计划是寻找销售渠道。
生产销售一条龙 假药获利害民众
既然“原材料”都是通过网络解决的，王夏岭在寻找销售渠道时同样也通过网络解决。他在网上搜寻了许多销售药品的群，并逐渐构建起自己的销售网络。远在北京的郭开冬就是通过这个渠道与王夏岭认识的。二人认识之后，王夏岭通过物流将制作好的药板从胶州发到北京，拿到药板，郭开冬用打码机将药板打上日期和批号，再卖给下家。
“我买回的药板上面是没有生产日期和批号的，我的下家告诉我他要购买的数量、批号和生产日期，我就把打码机上换上需要的字样，然后在药板上打上对方提供的生产日期和批号。”郭开冬说。
下家买到这些药板又怎么处理呢？
“假'立普妥’药板我都是通过QQ群和微信群卖的。我通过QQ或微信搜索医药群或者药品销售，能搜索出来很多群，申请进入时，有专门的人联系我是否需要销售假药的QQ和微信群，如果需要就要花钱买，一般是3元至5元，也有不需要花钱就可以进的群。我进入销售假药的QQ和微信群后，在群里发广告说出售药品，有'立普妥’药板之类的，有人要买就会私聊我。客户告诉我地址和假药的数量，我通过物流发货，发货人不用写名字，只留一个发货电话，收货地址全国各地都有，他们留的姓名和电话都是假的。我只销售药板，不销售包装材料，在销售假药的QQ群和微信群里面有销售包装材料的。销售包装材料通过关系从正规医药公司弄出来，不是医药公司的人弄不到条形码，在销售假药的群里有专门销售条形码的人。”购买药板的张单说出了他们生产、销售假药产业链的来龙去脉。
作为郭开冬下家的温历中就是既卖药板也卖包装盒的人：“生产日期和批号是我给郭开冬的，让郭开冬按照我给他的生产日期和批号打印。我从郭开冬那里购买的假药药板有两种，一种是'波立维’，一种是'立普妥’。这两种药都没有外包装，但是药板上面都印有药的名字。从郭开冬那里购买的价格是每个（一板7粒药片）3元，两种药品的价格是一样。我对外销售价格是3.5元，具体销售到哪里不清楚，一般情况是客户让快递员联系我取货，快递员取货后，客户就给我打款或者快递员直接付款给我。另外，我还在微信群销售假冒'立普妥’的包装盒和说明书。包装盒也是从微信群里购买的，一个2.6元，我对外销售是一个3元。”
就这样，经过各个环节加工、打码、包装，最终这些药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微信朋友圈、QQ群等，作为正品被消费者购买用于治疗、预防心脑血管相关疾病，严重威胁着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而此时的王夏岭，眼瞅着“生意”越来越大，利欲熏心的他又动员自己的妻子、侄子加入到生产假药的行列，大量的“波立维”“立普妥”被投入到消费市场中去。
顺藤摸瓜都打尽 各领刑罚误终身
2018年12月27日，赛诺菲杭州制药有限公司、辉瑞投资有限公司发现胶州地区有人生产、销售非其公司生产的“波立维”“立普妥”药品，遂到胶州市公安局报案。2019年3月31日，胶州市公安局将王夏岭抓获，办案民警在王夏岭租用的厂房内扣押“立普妥”药板5000个、“波立维”药粒20斤、“立普妥”药粒50斤、机器设备1台等，在王夏岭租的车库内扣押19箱“立普妥”药板、“立普妥”药粒148斤、PCV板11卷、药用铝箔11卷等物品。
山东省检察院将该案作为挂牌督办案件予以重点关注。本案涉案人员涉及11个省市，每一名被告人只负责生产、销售的一个环节，侦破难度大，胶州市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多次与公安机关召开案件协调会，共同解决案件办理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理清工作思路。在审查批捕阶段，向公安机关出具逮捕案件继续侦查取证意见书，对未归案的涉案人员建议公安机关加大侦查力度。经过公安机关连夜奋战，办案民警于2019年4月2日将王夏岭销售假药的下线郭开冬等人抓获，并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抓获了涉案其他人员。
根据王夏岭上线周花供述，起初跟王夏岭联系的“老头”是她的公公高华，案发时高华已经去世：“我公公高华之前给别人加工假药，2017年5月去世了。去世之前他将联系业务的手机和配方交给了我，之前的客户就一直和我联系。我就一个客户，叫'王总’。'王总’给我打电话告诉要哪一种药片、要多少，我就电话联系购买原料，找工人按要求做药片。”据周花交代，生产这些药片一共需要六七种材料，有麦芽糊精、淀粉、山梨糖醇、酒精等。后来，王夏岭说药片不苦，她便根据王夏岭的要求在药品中增加了苦味剂。
“我一直在正规药厂上班，因为工资比较低，为了补贴家用，周花等人来找我时，我答应了。”谈起帮忙生产假药的行为，工人徐虎等人痛心疾首。
5月26日，由胶州市检察院提起公诉的王夏岭等15人生产、销售假药一案进行了公开宣判。（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卢金增 丁彩彩 丰建平 王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