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杯”来稿选登】杨峄林《彩春》 / 开普饭

彩春

夫年初困囿，赋闲在家。每见松窗云蔚，晨光暮色时有临之，因而常伫重楼之西南角，见菜花渐染，桃花著粉，偶有纸鸢齐飞，小儿疾走，劳者多碌。间或闻一两声犬吠，后于迷蝶小道之中见其摇尾攒动，也便遥遥的去了。

每每无聊乏味之时，偶然抬窗，必有一人，耷首挂耳，神思于外，不闻鸟语，不谛人呼。转神，从远及近，由近向远张望，青云揽畦，映山外之轻恬；紫燕双飞，啄新春之香泥。其间青白交加，黄粉调杂，绿茵葱葱而叠翠为屏，蓝淀深闳以为天，三三两两夹丹白以为云。真真然处天地之大，渺旷野之极。见其青白馥郁，黄蓝分径，实一彩色天地也。

夫彩者，谓之色也。风云染之而为季，山川以作霞魅，日月乘其光芒。或有青黄、蓝靛之分，亦做愧颜、羞苦之别；凡百形状，目遇之，情感之，皆著于外，心绪万千，实属难以如常。是以“彩”无定色，介于黑白之间，多以杂色调和；因而“彩”之所得，融也。盖纷繁合绪，绮丽瑰艳皆著为迷幻之色也。因言曰:彩者，化色成形，杂而无章。

至于色之所在，继天地之澄明，以至于清，以至于纯；彩之所在，叠万物之成合，以至于变，以至于纷。是以颜色之变，观季节之变。季节之变者，沐春之阳，奇巧翠立，付赩红于青冥之端；点柔黄于菜花之末，粉嫩相加，葱白相加，浅露而弥远。料想梅夏阴翳，沁绿丛生，盛芙蕖初开，调粉以覆。以至于秋尽，凋敝之声不绝于耳，连冬盖雪，无雨也飕飕；此则声色之变而怀之以情也。

至晚，暮云透丹脂以为霞，紫燕断鸣，或以为喜，或以为闲。其翻飞，跳重檐之巢；其游弋，顿栏杆之首。凡春来有雨之时，便可见燕归。初初之时，所见不多，每至晨初，以至岁晚清晰可见，大约是为觅食，亦或生性向阳亦未可知。

饭毕后，缘灌渠之堤绕行，菜花已然人高矣，以往临窗高瞩，是以浑然不觉，只见菜花开绽，扑而为浪，重浪成海，浩浩汤汤不知其远去数十亩之遥也。步菜花之林，渐闻芳草之香，沁鼻怡情，殊为自然。道狭以蔽天地，身小以寄蜉蝣，倏生信马由缰之心，略略放肆。见双飞燕比肩追逐，四下更是空旷，晴空相去甚远，，更有适情放纵之心。不过比于双飞之燕，较之我之所有，自叹不如。世人皆知，燕子轻盈，娇小之姿且善鸣。是以春雨之时，家燕多有傍风而飞，时闻其鸣鸣之声，如丝如缕，绵而不绝。

中道旁见两小儿取长条摘菜花以为香，后有黄犬慵懒匍匐。见此情景，爱而不舍，由生惊羡之情，犹记儿时手执长条夹双腿间，以作奔缰之马，三人扶队掠行；长条抽空，沿菜花之茎自上而下腰斩，一分为二后，自诩剑法犀利以为乐。更有，长条持平，自花末至本根，左右挥舞，由上而下，量其节断之数以分胜负。偶然长者，长远以斥之，我等闻之，肝胆俱裂，抱头鼠窜藏于菜花之间，身穿菜花林，黄粉染于头、沾于肩，点于袖，也自不问不管，自顾逃矣......时时想起不免报之一笑。不觉暮色沉郁，已然西下，周身战栗，已尽灌渠，步河堤之岸迎风已。

春寒不以日起日暮为时，平素里便是赤日当空也觉寒气四起，一是临近河源，常伴风，二是春生阴寒，又兼倒春时分。更加每逢清明前后便有泣雨，阴翳以至三五天有余。寒与不寒反倒无谓，仅是误了风筝时节。前几日偶有所见，也不太多，许是年数如我一般，已然肩挑家任，担为人父矣；稍稍小于我者，所会固然不多。倘某日晴开风来，放它一放也未为不可，早早收拾了晚饭，相约以至，一排排次第拨开。整顿齐全后，起初需助跑一段，待有起势，迎风散线，顺势自然而长。若起势不平，左右漂浮者，便要即是收线蓄势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