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啸—艺术已经不再是传统形态下的艺术
当代艺术的发展越来越开放、其深入到社会的实践也越来越广阔,对于何谓艺术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入。艺术已经不再是传统形态下的艺术,而是增加了新的丰富内涵与方法的一种表达。艺术成为一个开放的概念,也是以多重角度打开我们的思维的方法。
对于韩啸而言,他首先是一位优秀的美容整形专家,成功地在济南开创了美容整形的事业,深得业界好评,也树立其作为这一领域的先锋形象。他兢兢业业、恪守医德,对顾客包涵热情和关怀,不仅仅是以人文的情怀做事业,而同时又积极从事当代艺术实践和创作,以生命的感悟做艺术。艺术对于他,是生命的一体两面,身体的存在不仅仅是肉身所有,而且是我们一切人文关怀与社会对焦的主体,因此,艺术为他提供了最大限度的空间去展开整形之上的深度思考与问题介入。
事实上,这是韩啸以手术的行为在确证艺术的可能性表达,而又以艺术的名义来强化对生命之肉身的反思。手术作为人类救治自身肉体的方式,源远流长,复杂而精细,迄今更加完备高明,生命的病变顽疾在手术之下得以救治修复,肉体得以康复,生命得以延续。这是手术的本质;但手术也进入另一个人类的审美化追求中,即它不再以肉体病变为对象,而是以形体的缺憾的完善为目的。后者的手术功能为人类带来形体的革命,即整形而成为人工之人。人者,在手术中实现的不再是疾病的消除与根治,而是自身肉体意义的重构。人以手术求肉身的改变,非为肉身的灵魂超越,而是肉身的世界化,即以人类的自我审视为观照坐标,一指向表象的审美欲求,以获得肉体向生命联通的那一瞬间心理感应;二是指向外部世界的满足,以他者为参照,受控于人类的自我形象的异化体制,使形象成为被消费的核心价值之一,绵延至肉身的异化改变。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古训,肉身、心灵与美化并非对等之关系,但一部人类史,美艳倾国不绝于史书;形象为武器,实乃是人类自我视觉化之后的文明之殇。
人类越进步,手术越发达先进,对于肉身改变的诉求似乎越加强烈。韩啸作为手术整形专家,深知社会群体对形态改观的渴望和焦虑,他因此激发了对整形的人文思考,而非是观览一具肉身之体。这也是他下决心读书求解的原因,但自古人类对肉身与灵魂的追问永无终极答案,而是不断反复、不断解答,以至于现代艺术以来,行为艺术成为求索身体之在场与意义的一种有效方法。它构建了一场人类对自身肉身的体验式设问,而并非提供明确的定义。对此,韩啸在思考他的日常手术行为究竟在改善人类自身视觉形象的价值追求上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是否肉身之局部改变、甚或性别改变,意味着人类自我存在价值的展开和敞明。相反,他做手术越多,这类困惑越深,而且手下之技术又越加精湛,面对顾客要求的苛刻更加细心,服务不因思考的艰难而减低。
手术与意义、行为与效果、肉身与生命、生命与灵魂,究竟何为真、何为因、何为果,开始纠结在韩啸的心灵深处,欲吐之为快却不得,欲弃之不做而不能。无它,艺术进入其视野;艺术的灵光功用成为他瞩目的领域:为什么艺术成为身体在场探险的方式?为什么作为主体的身体取代了作为客体的身体?身体的行为表现为什么由物的结果转向行为的过程?肉身的空间性与生命的时间性交融在一起,恰好撞击了韩啸多年医学实践的困惑。由手术的行为转向艺术的方式后,它瞬间完成了思考的指向:手术是思考身体存在的过渡,而手术者-艺术家的结合让他转换了自己的多重身份,既为手术者,也为艺术家。手术作为行为,就使得他一次次地要深度为身体之所在去思考,这是其他艺术媒介所无法感知的行为者心理状态的体验。手术,因为艺术方式的介入和思考,直接触及由肉身到自我的漫长路经,直接将物质存在引向人的主体价值存在的问题。通过手术,身体强烈地向我们言说了它所包含的一切问题:身体与社会、身体与身份、社会与艺术等等。
身体,无论男女,都是一具规训之躯;手术,在这里就是规训的手段,当审美成为价值时,规训也随之而至。韩啸历经多年的手术行为,甚为感知其中的原委,当他以艺术的方式来再次实践这样的手术行为时,这样的身体的权力建构关系就愈加明显。今天,他以行为艺术的方式来揭示永无终结的身体之谜,也透出我们时时会漂移开本我,而走向潜伏的社会权力场域中。
手术是客观的,但我们的身体是我们的吗?韩啸作为手术的行为艺术再次说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