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当代艺术发展的规律,因为“规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现代艺术以一种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的方式,联系于我们对于心理来说非常重要的那些方面;联系于知觉、感觉生活,以及所有决定了个体性的东西和关于个性的观念;联系于所有日常生活中使个人最深刻地认识到现代艺术“存在”的价值观。只有一个重大例外,因为这一艺术领域排除了那些属于经济和政治领域的价值和经验。但是,考虑到所有这些与自我世界的联系,我们可以断定,过去七十五年来的艺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并且体现了我们文化中的那些最重要的价值。那些同情现代艺术的人,要求画家和雕塑家完成政治家、伦理学家和科学家自己不能完成的事现代艺术是一种备受争议的东西。尤其在过去的十五或二十年里,在政治、社会、道德及其他层面上,它不断遭到质疑。在德国希特勒政权下,它被当作某种布尔什维克主义而被驱逐。在俄罗斯,在某种程度上,当今政府是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继承者,却将其谴责为“中产阶级的世界主义”。古希腊的斯多噶派主张以世界理性为主宰的世界一体说,认为既然人类是一个整体,就应当只有一个国家,即世界国家。世界主义主张倡导包容世界各民族之间的差异性,并试图建立人类社区的观念。对于“现代艺术”的这一定位,含有一定程度的讽刺性。美国最大的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主管,在著名的杂志《大西洋月刊》上写过一篇文章,称现代艺术有两个特点:它既然没有意义,却又怎么会是色情的,这叫人费解。那些同情现代艺术的人,即使接受它的某些价值,也为它不能解决我们时代的重大问题而感到遗憾。事实上,他们要求画家和雕塑家完成政治家、伦理学家和科学家自己不能完成的事。前苏联艺术家科索拉波夫(A.Kosolapov)《列宁与可口可乐》
为了解释他们的实践,艺术家们自己已经发表了一些矛盾的论述。一些艺术家认为现代艺术是我们时代的直接反应;而另一些人认为,它是完全独立于我们时代的现实状况的创造,它使个体能够享受到在其他地方无法体验的自由领域。同时,现代艺术中不同风格的迅速更替,导致了在现代艺术中实践一种风格的艺术家拒绝另一种风格。由于这一模糊、矛盾以及其内部持续不断的变化,现代艺术变得很难描述——至少很难用简单的术语描述。然而,如果我们考虑一下我们时代的艺术,我相信我们可以发现某些特征,将它与往昔的艺术区别开来。首先,应当考虑的是,对于许多现代画家、学生和现代艺术的收藏家来说,现代艺术与过去艺术的主要区别是:现代艺术没有主题。对于这些人而言,现代艺术完全是艺术之物或者审美之物,已接近某种音乐的状况;在其中,形式的性质自身已经成了艺术作品全部意义的载体。事实上,在当代绘画和雕塑中,存在着多次重复出现的内容和主题。它们总体上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当代主题的世界。首先,画家和雕塑家再现那些属于眼睛的直接经验的东西,也就是所有那些我们看作是生活中的奇观或审美对象的东西。大量的绘画画的是风景、静物和美丽的人,画的是体育和娱乐的形象,也就是我们在日常世界中仅仅通过“看”来体验的那一部分,是娱乐和愉快感受的世界,也是我们的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你只需要扪心自问,你在事物的景观和外貌上,以及你在自己的外貌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思考,你就会发现,现代艺术要再现的是在我们的世界中主要通过眼睛观看和享受其品质来体验的那部分,在其中,你会看到现代艺术的这类主题的重要性。这幅超写实主义作品体现了现代艺术中“通过眼睛观看和享受其品质”的特征。1974年,超级写实主义理论家理查德·马丁在超级写实主义展览目录上的一段话,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一流派和传统写实的区别:“文艺复兴以来的绘画是一种主观的写实或人文的写实;一个物体如果被注入太多的解释和情感,这种解释和情感就会远离它的真实面貌.只有不带任何主观情感,跟它保持一段距离,物体的真实性和本质才能显露.”其次,现代艺术的第二类主题,我们可以称为艺术家的世界,即对画室的再现。画室是画家作为工作地点的直接环境,里面放着有摆姿势的模特,以及艺术家的其他物件,那些物件与艺术家对自己在世界上的角色的认识密切相关。弗洛伊德几乎大多数的作品,都是在其画室完成的。因此作品中会带有画室的场景,如沙发、墙壁、床等。再次,现代艺术的第三类主题,是以一种好奇的方式致力于对艺术自身的认识。很多画作由一片颜色、线条、各种形状的块构成,因此有时被称为抽象艺术。它像一种挣脱了所有主题的约束的艺术。但是,如果反思一下,我们会发现,这些形状,这些矩形,以及这些圆圈,并不是“纯粹的”形式。作品不是很有秩序,因为它由圆和矩形构成。它的质量依赖于圆和矩形或者那些自由涂绘的块和线或者所谓笔触和笔画是如何被组织起来的。既有坏的抽象作品,也有好的抽象作品。其共同的构成元素(那些几何图形、笔画、线、点、痕迹以及笔触)并不构成对象的形象或符号;相反,这些元素自身就是理想的形象或造型中的基本操作;它们也是现代艺术的一个重要主题,源自于艺术自身。作品中共同的构成元素(那些几何图形、笔画、线、点、痕迹以及笔触)并不构成对象的形象或符号最后一个主题,在过去的二十五或三十年里,现代绘画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与自我的世界有关,即艺术家的内在世界,那些不向他人的直接审视开放的体验,他如何感受,他的想象和梦境,自由联想以及人格的自发形成。在现代富有想象力的绘画中,这个世界越来越重要,尤其是在所谓的超现实主义中。一定程度上说,超现实主义者自由地在画布上绘下梦境,是试图释放在现实生活中被“超我”所压抑的“本我”,而1950年代美国的“行动绘画”以及1960年代的“维也纳行动主义”背后的驱动力则可被视为那个被释放的“本我”。(关注公众号,微信后台回复关键词“梦境”,阅读《解密弗洛伊德如何影响20世纪以来的艺术?》)为了理解这一特征,让我们把它和古老的浪漫主义绘画比较一番。艺术家欧仁·德拉克罗瓦想再现一个动荡的国家,画一个深感孤立、遭受误解的人的绝望,此时他就画备受他人嘲笑的在狱中的诗人塔索。通过对一个历史人物和事件的想象,德拉克罗瓦传达了自己的情绪。与此不同,现代主义艺术家(带着以前的形式经验的指导,带着对作品所要追求的品质的预知),则会通过某种灵光一现的涂鸦过程,自发地创作各种抽象的或模糊再现的形式。那些充满感情的形状和纯粹的运动模式,对于一双心领神会的眼睛来说,好像相面术士眼睛里的面相,那是一目了然的情绪沉淀,那就像笔迹反映一个人的性情和交谈方式似的,在其中,你无意识的动作是对你的心境和你本人的反映。因此,一个现代艺术家,不去画坐牢的塔索;相反,他试图在彩色的线和块的有序结构中消解约束,通过线和块的色调、交叉、碰撞以及它们在画布上真实的密度,现代艺术家把这些东西搞成了画家除此之外就无法表达的那种心境的直接而生动的载体。为了进一步说明自由幻想和梦境对于现代艺术家来说是怎么一种独特的主题类型,我们可以将其与15、16世纪的幻想和梦境的作品做一下比较。往昔的一位艺术家想要画一个梦,他就在作品靠下的地方画一个睡着的形象;在这个人的头上和四周,他的梦以光、影和带有现实色彩的透视反映出来,就像醒着的景象。这确实是一幅画梦的作品,但那梦被语言化了,被详细描述了,被还原为清醒的生活的戏剧性场面,它缺少使梦成为我们独特的内在经验的那些特点。用一个技术名词来说,就是过去的绘画不符合梦的现象学;在其中,我们缺少某种将梦和醒着的生活区别开来的性质,即使在我们试图去解释梦之前。例如,梦中的世界并不具有平常的色彩。大多数梦并没有颜色,就像法国诗人热拉尔·德·奈瓦尔所观察到的。在梦的世界中,太阳并不照耀,也没有投影。这说法不完全正确,但对精确地描绘梦的外观却意义重大。做梦的时候,事物是不稳定的。你看一张脸,它变成了另一张脸,或者变成了一些影子;它好像悬在半空。你听到的话语没有意义,而且梦里总是存在着观念的错位和奇怪的联结。为了准确描绘一个梦或一个幻想,就像描绘外部的一片风景一样,艺术家必须发明一种全新的方法。你必须留意内在经验,就像印象主义者注意后期效果和蓝色阴影一样。当印象派画家第一次画蓝色阴影之际,大家都说那疯了,因为众所周知阴影是棕色的(伟大的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写道,阴影是棕色的,因为他曾作为一名艺术生和威廉·莫里斯·亨特共事,亨特告诉他要把影子画成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