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迟暮，我的舞
每次路过广场，广场一片歌舞升平。在城市中，这里算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了，处处绽放着生命的姿态。孩子们有的穿着轮滑，一圈圈练习着飞奔，有的在充气城堡，大声尖叫着蹦来蹦去。家长们一面闲谈，一面盯着孩子，有的还带着他们玩各种电子游戏。然而，在这人群中，孩子并非主角。弥漫整个广场的，是广场舞。
大妈们的广场舞，节奏明快，动作简单她们伴着音乐，自觉排成队伍，甩手抬腿，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拨动手臂，拧转身体……虽没了少女们的娇艳，但她们跳的投入，跳的自在，她们是在给自己跳。反而更有一种动人。
广场舞虽简单，但对于舞蹈，举手抬足之间，便是动情的展现。
她们大多已步入中老年，纵是美人，也已皱纹满面。她们风姿不在，所展现的只能是自己，所展现给的也只能是自己。她们不需要观众，不需要特意的动作，她们忙碌了大半生，这一刻，似乎只为自己跳，为自己的生命跳。在那动作中，似乎有自己一去不返的青春，有自己相思分离的初恋，有自己想说却一直压抑心底的话，有自己要强下埋藏的柔情蜜意，有自己任性下的满腹委屈。一切或许感到晚了，但越是迟暮，她们越要及时给自己一个舞。
二、
记得有次室友，早上起来，我说你别放歌了，他说，我给你唱吧。我还没言语，他“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边唱还边跳了起来。我扭头看他，他拖着拖鞋，身上还是刚起来没换的大裤衩和T恤。他耷拉着勉强举起手臂，不好意思的笑着看着我，口中唱着，同时也跳着，来一个左手，来一个右手，……转身，身体后倾，向前张开了手臂“你有没有爱上我……”我看着他那可笑的有些萌的动作，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别人看到他这样，一定会戏谑他，嘲弄他，说不定还有什么难听的话。我可以看出，在他那拘束的动作中，他是多么想表达出心中的那份自由甜蜜，那份对美好感情的向往。（但现实中他不会也不敢。）我突然意识到，也是在这几天，每晚回到宿舍，我跟着他，竟也开始唱歌了。
也记不得多少年，或许从小学的那一年开始，我就没怎么动过嗓子。好像是因为一次，全班合唱比赛，老师让我做指挥，训练时又试着让我领唱。我还记得第一句歌词：“你从雪山走来……”，唱罢，结果全班大笑。老师说，你还是好好指挥吧。我惭愧极了，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别人说，你跑调了。可我丝毫没感觉出来。在这种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丑，我感到不知所措，幸亏我还是指挥手，否则我觉得自己以后会再也抬不起头。从那以后，我几乎再也不敢唱了。上初中音乐课，每节我都会提心吊胆。后来，中考高考，不仅压抑了歌，还压抑了感情。很多时候，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心砰砰乱跳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爱，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单纯而又复杂的感情，在蠢蠢欲动。也许为了补救心灵的亏欠，洗澡时，我舞动歌喉，加入唱歌队伍，让自己的歌声，伴着淋雨，将自己浑身浇透。
所以，有次，通过语音，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同学的歌声，我既感动，又惊讶。歌唱的虽并不太好，还有些跑调，但我没想到，就是这个身边所熟悉的人，竟会有着这么动情的一面。有着和你一样的，没说出口的，思念，甜蜜，爱与无奈……
也就像一直操劳的母亲，有次突然哼了几句歌，声音沉闷，但苍然有力，令人心头一振。那是偶尔泄露的来自她半生的歌声。
三、
对于像母亲一样的农村人来说，从小家里贫困，也就上到初中，大了有了家，便忙于生活。在外出务工的浪潮下，他们更是奔波在外。有的有钱了，便要急于炫耀，来弥补那迟到的靓丽。那是她们的舞弄。没钱的，只好依旧打拼，在逐渐逝去的年华里，慨叹一曲生命的歌。那是他们的歌，我只感觉那是来自一个纯然的生命体的呼吸，他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了谁在这里。
也是此时，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人，无论富贵贫贱，为什么都应该尊重。那首先是一个生命。
所以，我也懂得了，当路过街头，看到一个可以点歌唱歌的摊位上，（那个摊位的老板是两位侏儒妇女，她们拄着拐杖，开着一辆残疾人用三轮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人对唱着：“哥哥爱妹妹，妹妹爱哥哥……”
文/希夷子 排版主编 张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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