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年后我们的世界1,裸露的意识
刘意守戴上头盔,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姿势。
突然眼前一片白光,遥远的地平线上走过来一个人,由于逆光,看不清楚脸庞,但这个人轮廓和走路姿势,却让他感觉异常熟悉。这熟悉的感觉不是源于视觉记忆,倒像是随着这个人每走一步,都会映射到刘意守的各个关节,好像自己在活动。
这人很年轻,越走越近,刘意守的心狂跳了起来,当走到10米远的时候,对方停了下来。刘意守看清楚了,那不就是自己嘛!刘意守差点惊呼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亲切感,刘意守张开双臂,看着年轻的自己,热泪盈眶,想要拥抱他。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的影像,这是刘意守的人工智能助手经过三天的学习,创造出来的一个数字虚拟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数字刘意守。
数字刘意守包含了他的所有真实信息,并且通过基因技术和脑机接口将刘意守的所有记忆都提取了出来,可以说这个数字模型就是一个没有物理身体的刘意守。由于没有身体,数字刘意守可以随意变化,回到出生时、年轻时,也可以穿越到还没经历过的老年,随时可以以时间为序列展开变化,以三维场景回顾刘意守的一生,包括当时的感觉。这和濒死体验中的回顾一生非常接近。
每个人一生的经历所经过的一切,事无巨细,都以编码的方式存在于所有的细胞中,只有那些引起情绪变化的事件,才被记忆下来,标识为有意义的事情。但实际上,人所有的经历都是人生无法分离的部分,构成了他的整个人生。人的一生看似有无数的选择,而回顾时才发现,所走过的路是唯一的,并且别无选择。时间是虚构的,人只是在变化,这个过程残留下来的唯有记忆。
像随心动,刘意守的眼前出现了一家医院,日落西山之时,穿过两边刷着半截绿漆的走廊,随着一生哇哇的啼哭声,他被一位护士抱了出来。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被风吹得刺疼,模糊中周围一片白光,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刺耳,“又到了一个喧嚣的世界”,刘意守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戴着头盔的他已经无法分辨这个念头是他刚出生的感受,还是此刻刘意守看到自己出生的情形产生的感受,他已经完全融入到当时的场景。
此后,一幕幕的记忆被展现在头盔前的镜片上,而头盔上的脑机接口将与之对应的信号传回大脑,刺激着神经系统,进而产生相应的感受。
刘意守看到了自己在努力地抬起头,又在努力地翻身,爬,蹒跚学步,摔了一跤又一跤,却咯咯地笑着,乐此不彼。阳光是新鲜的,丝滑的空气清新无比,家人的欢笑声就在耳边。这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正在顽强地站起来。
突然场景变化,少年刘意守挨了一拳,出拳的是学校的一个大个子,正轻蔑地盯着他,刘意守委屈地哭了。沙发上的刘意守坐不住了,愤怒地站起来,一脚踢了过去,突然发现这一脚改变了少年刘意守的行为。少年刘意守飞起一脚踹倒了那个大个子,快速地跑了,这一脚让刘意守心情愉快。刘意守发现,带着头盔不动,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出现,而一旦动起来,数字刘意守也会随着动起来,眼前的景象并非单纯的场景复现。
很显然这件小小的事情已经完全被淹没在记忆的尘沙中,没有了丝毫痕迹,但对刘意守是有影响的。回到过去,用另一种的方式重新经历,似乎正在治愈日渐抑郁的刘意守。
“我回到1970年,专门走一次你的路,经历你的累,懂得你的苦,看看还有没有新的路。”屏幕最后出现的一段文字,在慢慢地隐去。
刘意守心里一惊,人工智能助手怎么知道我的年龄,这分明是在2222年,刘意守是在无意间穿越到200年后的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