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儿子的海

儿子近来总让我抱着睡。您以为这是福利?虽然他妈眼里能看出几分妒意,但还真不一定,早晨起来见分晓……
有时法国,有时河南,有时布达佩斯,有时朝鲜半岛……,——对,这是尿炕了。
你可以从儿子的体态造型上判断出他昨晚作品的大概轮廓:有时他身体笔直的侧躺向一边,说明那幅作品有一条直直的边界,正如美国-加拿大的国界;有时他会蜷成个圈儿,中间的那个圆基本上就标注了作品的边界;还有“人”字形、F型等睡姿。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种类似于S型的睡姿。
初看像“S”,再细看却是螺旋状态:脸扭向一侧,而两条腿却指向另一侧,像极了一根麻花。这造型不禁让我揣测起了成因……
应该是第一次突然发力尿到了枕头上,然后翻身;第二阶段将没尿完的部分继续顺着身体嘀嗒到了褥子上,少倾变凉,又翻身(而且是只翻了下半身),遂成此型。
相对于成因,其实我更想知道儿子此时的梦境如何,——是成为了长信宫灯的那位执灯童子,还是做了敦煌飞天里的一位武士……
而此时,我就在他身边。
每每翌日,凝视着那些晾晒的被褥,就像欣赏定影完成挂起来沥水的摄影作品。当然,我也会跟“作者”交流构图、浓淡、画面张力与创作心得:
这笔欠了一点,
那块儿留白大了,
这里的衔接可以再饱满些,
那里的过渡似乎不太流畅……
于是,儿子便在我的会意下“再接再厉”。
其实很多人的童年都有这样一片海。比如吕克·贝松的《碧海蓝天》,那是一种对沉浸其中的终极追求;比如陈春成《夜晚的潜水艇》,又充满了瑰丽的奇幻想象与精致描写;还有我这个北方佬童年记忆深处的——《儿时的海》……
看懂了?——好的。
不知儿子长大后会生发出一种怎样的“海的记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肚子上有一股热流袭来,——坏了,儿子又忍不住“搞创作”了。
早晨,他妈问他这是谁干得好事!!
儿子搂着我的脖子看着他妈,理直气壮地说——“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