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单向的互动

动
班级女生最后一名的事实刺激到了我,在陆颀于新的班级又交了新的朋友开始很酷的日子的时候,没有人再和我每天中午去固定的几家店选自己心仪的文具,连中午回家我都会背着很重的书,下雨的时候就用衣服把书包裹起来。
我爸很少回家,在外面拼命赚钱抵债,但是我早就习惯只有我妈和我的日子,我也从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有时候我妈上班没时间照顾我的时候,我就去姥姥家吃饭,姥姥也早已习惯没有姥爷的日子了,她和旺旺(一条狗)在一起生活的很好,旺旺和姥姥一起越来越胖,我一直都喜欢憨态可掬的人或事物,我觉得他们所具有的亲和力是天然的。
姥姥家总是人很多,无论是午后还是傍晚,无论周遭是多么的嘈杂,我总是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作业上,我没有刻意在人面前表现自己,我的心里只有我要完成的任务,任何事都不足以成为理由去阻挡,可是我的用功街坊邻里都看在眼里,他们在我的耳朵里,在我姥姥和我妈的耳朵里输入对我的夸赞,让她们很开心,她们开心我也开心,于是也会更加努力。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我的物理成绩是满分,我很惊诧也暗自欣喜,总结班会时班主任点到我的名字叫我分享经验,我说也没什么特别的经验然后就坐下来。后来我的物理成绩并没有那么好。
很多事情你只要努力了就一定可以改变,有的事情即使你努力到歇斯底里还是仍旧无法抗拒,因为很多事情本身并非能够和努力轻而易举的扯上关系。
就像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彻底的从单栎的世界里走出来,我们断断续续的联系让我的心态开始恶性循环,大概从瘫软在床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会离开的,只是在等一个时间。可我从来没有想到对于这个已知的时间,一等就是无休无止。
高中生活的最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能够考上大学,我的三观很正,母亲教育的东西认同的东西我通常都没有什么叛逆感,我不会为了一份感情正面的忤逆父母,我总是能够有我自己的解决方法,和父辈的交往我总是如鱼得水。只要我好好学习就能够获得无条件的信任和喜爱。这种情愫才让我有存在着的安全感,我很怕别人的背离,很怕最表面的格格不入。
在我自愿用学习填满自己生活的高中第一年,在我仍旧和单栎保持些许联系的高中第一年,我还梳着马尾,没有想到很远很远的以后,于此同时,在我每一次犹疑着要离去的时候,单栎都说看以后的,当他把承诺不断的堆积到以后的时候,我还没有怀疑他心里是真的有我的。
我说:我不想赖着不走
他说:不是你,是我不想你走
我说:可是算什么呢?
他说:看以后的
于是我用耗尽现在等一个不断被赘述出来的以后,尽管支离破碎,我们还是承认这是光阴散落的满眼飞鸿。
这不是一种当局者迷的缺憾,而是我们都太小了,小到稚嫩而不自知,迷信伟大的爱情,迷信等待,迷信挫折,迷信没有结果的过程,迷信这其中的一些痛苦,因为此时的我们还不能从生活的别处觉知到苦痛,觉知到痛苦这件事常常能够和刻骨铭心划上等号。
从第二次月考开始,我就开始察觉到学习的吃力感,单栎说你别放弃,把我的那份也学会来,这句话曾经笃定了支撑了我三年的光阴,在我不断逼近崩溃的深夜。


我的生活单一又充满着规律,于是为海悦“答疑解惑”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天两点一线,睡眠也少,晚自习回来也都会在靠近家门口的百里之内迎上母亲的目光。
单栎来找我的那个夜,我从小路绕行,把车子支在路边,那条路的转弯处,没有一丝光亮,茂盛的书顶在头顶,堵住了所有的光隙,月亮绕过,连彼此的身影都看不到,我们靠的很近,他抱住我,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问他最近怎么样,他的答案也如出一辙。我们还是有着当年的默契,不过分过问彼此的生活,大概也是知道彼此的生活依旧是相距甚远,没有交集。我们之间交集的支撑点谁又曾去深究或者想通透呢,哪怕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都不会有以后的故事。
可我的生活并不曲折,就是单一的学习,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有没有交新的男朋友,你不在乎这些你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或者你早已对占有的排他性胸有成竹。只有你了解我的生活,而我对于你的从来都是一无所知,我看到你的手臂上又多了新的烟花,也没有张口问什么,我一方面怀疑自己过问的资格,一方面觉得对你的生活现状没有紧迫的好奇心。
这就是年少时候的感情,你只关心眼前的这具肉身和心魄,不过问家庭,不好奇现状,没有无话不谈,只有朦胧,只有自以为的坚定,曾经以为这就是最足够的。
单栎把唇凑过来,我一下子推开他。他问我怎么了?
我不善于质问,不善于表达,不善于说不妥,不善于拒绝接纳。
我只是摇摇头,他作罢,便说:太晚了,回去吧。
我把他留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里,推着自行车走进光亮,再回头看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伫立在那里望着我,望着光亮里曾回过头来属于我的寻觅他的目光,大概在裸露的月光中格外显眼吧。
我们离得越来越远,已经不止距离。
我决定离开也是在那个深夜:
以邮件的方式。我说本不开再纠缠,这次是真的离开,一讲话能够讲清楚的事情我写了一整篇文字。你知道吗?如果你连离开都要做这么的叙事以及前因后果的叮嘱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你还不舍,就是你还不是真的决绝。
读过这样一段话:真正要离开的人,从不大声嘶吼,他们只是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披上最常穿的大衣,轻轻带上门,一言不发头也不回,从此再也没有了音讯。
我羡慕这样不着痕迹的放下,羡慕这样蜻蜓点水般的别过,没有仪式感的刻意,没有不甘没有缠扰,不曾多虑不曾有后顾之忧。
而我,还做不到。
单栎回我的篇幅大概减半,他说他头都要炸了,不能相信我要离开的真实性。
而事实是,从那以后我们便真的断了联系。再次重逢也充满了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