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悖论”：手机推动的5G，可能正在杀死手机
MWC的场馆犹如电影《星际穿越》中承载摩斯密码的书架和手表，在现实世界中构建出了一个可以接收未来信号的场域，掌握基础技术的厂商像马修·麦康纳那样，向人们输出关于5G时代的预言，而长于应用的厂商则需要入女儿墨菲那样，破解预言，让新的技术服务于人类。
作者 | 李威
设计 | 张鹏飞
“New day, New 5G opportunities。”
在MWC2019（世界移动通信大会）的场馆入口见到爱立信的这句标语时，你还很难意识到自己将进入一条通向5G商用时代的探索隧道：尽管此刻在手机上可能已经难以刷新出场馆地图，但你依然会被场馆中的5G解决方案和5G应用场景展示所震撼，感叹5G商用时代或许将会加速到来。
据MWC的主办方GSMA（全球移动通信联盟）统计，来自198个国家和地区的超过109000名参观者在2019年2月25日-2月28日期间进入了MWC的场馆，其中包含7900名CEO与3640名国际媒体和行业分析师。从8个场馆中传递而出的技术信息、行业观点和产品趋势将影响到行业未来一年的发展。
犹如电影《星际穿越》中承载摩斯密码的书架和手表，MWC在现实世界中构建出了一个可以接收未来信号的场域，掌握基础技术的厂商像马修·麦康纳那样，向人们输出关于5G时代的预言，而长于应用的厂商则需要入女儿墨菲那样，破解预言，让新的技术服务于人类。
“在‘智慧互联’的主题下，5G成为MWC的主旋律，已经发布的5G智能手机、新的产品与服务，甚至首次在5G技术支持下进行的实时远程监控手术的演示，让我们看到了新世界的一瞥。”GSMA的CEO John Hoffman说道。
尽管在这届MWC开始之前，中国的参展厂商们已经收到了要降低5G调门、克制表达的要求，但是，包括华为、小米、OPPO、联想、一加等中国厂商在内的手机厂商，依然是高通和电信运营商之外，最为卖力鼓吹与迎合5G潮流的弄潮儿。
诸多新技术争相登场，尽管每家手机厂商都卖力兜售着自己对5G预言的解读，却没人能确定5G时代手机还是否是主角。至少MWC上也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性，手机推动的5G终将杀死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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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基于5G
在MWC上，5G几乎成为一切产品与讨论的基础。凭借其具备的每秒数GB的峰值传输速度、数毫秒级的时间延迟和每平方公里上百万的连接容量等特性，5G延伸出高清直播、云游戏、车联网等众多应用场景。
四天时间里，人们不但能够在8个场馆里见到折叠屏手机、5G手机、AR和VR设备、IoT设备，还能在不同的展位感受到高速率、低延迟的5G网络带来的体验升级，更真切的感受到5G将带来的变化。
场馆内，5G的字样和相关的展示几乎填满了整个视野。“我们已经为5G做好了准备，并期望更快地将其变成现实。”成为众多厂商希望在MWC上展现出来的潜台词。
“超过20家手机厂商和20家移动运营商，已承诺在今年发布基于我们5G调制解调器（基带）系列的5G网络和移动终端产品。”高通总裁克里斯蒂安诺·阿蒙在MWC期间表示。
在MWC上展出的绝大部分5G手机，包括OPPO、小米、一加、中兴、努比亚、三星、LG、索尼在内，都采用了高通骁龙855处理器和骁龙 X50"5G 基带芯片的组合。“在这次大会上，几乎所有的5G手机都用的是我们高通的5G技术，只有一款没有使用。”阿蒙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说。
同时，高通在未来将推出基带和处理器集成在一起的5G移动平台。集成式5G 移动平台可以推动5G在更多地区和产品层级得到普及，并且可以支持手机厂商在全球几乎任何5G网络或地区，快速、经济地开发5G智能手机。
没有使用高通5G技术的华为，在MWC之前一个月，发布了自研的两款5G芯片，一款是终端5G芯片巴龙5000，另一款则是5G基站芯片天罡。在MWC期间发布的华为5G折叠屏手机Mate X上，搭载的正是巴龙5000芯片。
不仅是在消费终端，5G网络基础设施的部署也正在逐步加快。英国电信BT、Vodafone、3 UK、瑞士Sunrise、南非Rain、韩国LG U+、沙特电信等多家运营商，都在MWC上宣布了5G建设计划或者与产业链企业签署了5G备忘录。中国厂商公布的5G合作伙伴还包括了Orange、Sprint、Telstra、Elisa等。
MWC期间，中国移动发布了“5G终端先行者计划”的首批5G终端产品，包括来高通、联发科、华为、OV、小米等上下游合作伙伴提供的四款5G芯片和九款5G终端。中国联通传递了2019年MEC边缘云战略布局和商用加速目标：“数十亿资金的投入、数千个边缘节点的建设、数百个生态伙伴的招募、数十个行业领域的落地探索。”
GSMA称通信运营商每年投资1600亿美元于用户扩展和升级网络。在这个需要巨额资金投入的领域中，5G战争的硝烟弥漫得会更早一些，MWC成为各方争夺和展示5G商用合同的重要节点。
在此期间，华为宣布已经与30多家运营商签署5G合同，实现5G基站发货量4万个，是截至2018年12月发货数量的近四倍。爱立信与10家运营商达成可公示的商用5G合同，并签署了42份备忘录。诺基亚也与与19家运营商签署5G合同。中兴则宣布正在与全球30多家运营商开展5G测试与合作。
“我们认为5G比预想的还要快、猛烈一些，通过这次MWC展会可以看出，全球厂商和全球运营商都开始来真格的了。”中国联通终端与渠道支撑中心副总经理、联通华盛副总经理陈丰伟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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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不止折叠屏
基础技术层面的厂商、电信运营商积极向5G靠拢，也促使手机厂商以更快地速度来推进自己的5G终端计划。5G的来临早于预期，对于手机厂商而言，意味着一个重回上升通道的机会将更早出现。
2月20日，三星发布折叠屏手机Galaxy Fold，向内翻折，在MWC开始之前，就已经将人们的关注度和好奇心挑了起来。四天后，MWC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华为发布向外翻折的折叠屏手机Mate X，风头一时压过了其它主推5G的手机厂商。
但是，三星和华为发布折叠屏手机引发的喧嚣，最终没有掩盖住5G在手机终端上的主导地位。在分布于不同展厅的手机厂商展位上，5G手机和5G应用场景都是各个厂商展示的重头戏。但是，一些5G手机的展示只停留在了看手机的阶段，并没有能更多地展示出手机在5G网络下的更多可能性。
视频体验的提升，是手机厂商们优先想到的5G展示项目。三星在展位上向人们展示了用5G手机能够流畅且无延迟的观看到何种清晰度的棒球比赛视频直播。Galaxy S10 5G版的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场景，一个是投手的特写，一个是整个球场的全景。
同样展示了5G高清视频直播功能的，还有中兴。在中兴新发布的Axon 10 Pro手机上，体验者可以看到展位另外一次的场景被摄像头捕捉到，并经由5G网络呈现在自己眼前，视频画面清晰，几乎感觉不到延迟。
LG没有发布折叠屏手机，却在MWC上展示了一款拥有两块屏幕的LG Dual Screen手机。这款手机的英文介绍翻译成中文大概意思就是“用第二块屏幕最优化你的5G体验”。虽然不是折叠屏，但是两块屏幕的组合无论是观感，还是手感，都还比较舒适，内容的适配也会更简单。
通过两块手机屏的配合，体验者可以在一块屏幕上最多同时关注到同一场棒球赛直播的5个不同机位，并选择一个机位将其放大到第二块屏幕上。尽管还需要通过独立App来实现这种体验，但是，至少它向人们展示了屏幕翻倍之后的更多可能性。
在双屏手机之外，LG还展示了5G网络下3D VR和AR的体验。不得不说的是，LG整体的5G体验都对粉丝群体特别友好。双屏手机上有专门的女团视频，支持在看表演主机位的同时，用手指点选不同的成员观看其特写镜头。3D VR的展示中也有一个女团的小姐姐会与你亲密互动，会有一瞬间感觉她就是一个真正的人。
拍摄功能也是手机厂商关注的重点。OPPO推出的10倍混合光学变焦功能，通过超广角、超清主摄像头与长焦的三摄结构，补全了用户对“全焦段”、“全场景”影像能力的需求。联想则透露了一项HYPER VIDEO技术，将“让用户保存双眼看到的真实世界”作为切入5G时代的应用场景，大概率会与3D拍摄能力有关。
“一个新的东西来了，我们能给用户新的生活加强什么，能带来什么新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我们考虑的出发点，所以从这个出发点来说，我们有了HYPER VIDEO这么一个概念。”联想集团副总裁、中国区移动业务负责人常程表示。
5G网络环境中，手机与云端的协作也是被展示的重点之一，一加抓住的就是这个需求点。展示5G手机的同时，一加还向大家演示了5G云游戏场景。玩家只需要一部智能手机和一个游戏手柄，无需下载，就可以随时体验从前只能在PC端实现的大型游戏，并且能实现高清的画质和极低的延迟。
“5G网络下，速度、延迟和网络容量方面的显著改善，可以真正实现云游戏服务。你只需要随身携带一加手机，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玩大型游戏。在未来，5G将颠覆整个行业，它带来的变革将影响从通信、医疗到教育等各个领域。”一加CEO刘作虎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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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硝烟的战争
MWC 上炫技的手机厂商们，其实正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折叠屏、5G、10倍光学变焦、HYPER VIDEO、云游戏、AR/VR背后，厂商们在用不同的策略争夺着技术创新的制高点，而这些被展示出来的技术，说不定就会成为未来5G市场的一张入场券。
对于如何获得5G时代的入场券，每家手机厂商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即便都选择了折叠屏手机的三星和华为，也对彼此的产品互相看不上。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评价三星Galaxy Fold的设计很糟糕，华为曾经尝试过，但最终选择了放弃。
在三星负责研发的执行副总裁Eui-suk眼中，华为的Mate X也不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他认为，华为的外部折叠设计虽然能够使得折叠后很平整，但同时屏幕更容易受到划伤和更严重的损坏。即使从可用性的角度来看，Eui-suk认为它也是劣等的，用户可能不小心误打电话给某人或者无意中打开某些应用。
而没有在MWC上正式发布折叠屏手机的小米，则选择继续用“性价比”来打开5G的大门。5G正在面临一个终端与运营商之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小米更乐意承担让人们先把5G用起来的角色，通过推出价格更为合理的终端，降低用户体验5G的门槛。“降低门槛，把它迅速普及，然后加入更多其它的服务，这才是一个健康的生态。”
小米高级副总裁、国际业务负责人王翔在MWC期间接受《新商业情报NBT》（微信公众号：newbusinesstrend）等媒体采访时表示，推动5G爆发的可能是应用组合。也就是，既通过5G手机的快速普及来让一部分人优先享受到5G带来的更优质的网络体验，又需要通过人们对AIoT设备越来越多的需求和依靠，来进一步促进5G的使用。
刘作虎表示，一加也不会参与到折叠屏手机的竞争中，“投入巨大的研发成本，去做一个不知道明确前景的产品，这不是一加的风格。”但是，他却对5G抱以很高的期望，认为5G的第一批用户与一加用户是高度重合的，一加愿意为此承担巨大的研发和试错成本。
刘作虎将5G分为三个阶段：2019 年 - 2021年是5G 1.0时代，这期间应用场景逐渐丰富；2021年 - 2025年则是2.0时代，AI+5G+云端应用是重点；2025年 - 2030年终于来到全面的5G时代，可以实现真正万物互联。
高通的支持，也被认为是一加能够参与5G时代竞争的底气。2月27日，一加宣布将与高通合作，在印度开展5G试验。阿蒙也曾表示，高通与一加的合作不仅在于产品开发和优化，还帮助一加了解海外市场需求，“借助高通和世界各地运营商良好的关系，我们也为一加建立市场渠道提供了支持。”
阿蒙参加了一加举办的非正式Party上，这被视为是一种支持。但是，阿蒙也曾穿着“5G is here”的T恤出现在多个厂商的发布会上，为他们站台。在小米MWC期间举办的发布会现场，一位记者笑称，“同样的T恤，同样的PPT，不知道还要出现在多少家的发布会上。”
这也表明，在5G时代，手机厂商与产业链上游的供应商之间的利益绑定将更加紧密。虽然大家在折叠屏、拍照、5G等方面打得热火朝天，但是，彼此却都用着同一个供应商的解决方案。高通展位上展示了使用高通技术的手机、VR/AR和智能穿戴设备，基本覆盖了我们所熟知的大部分厂商。
在上游供应链趋同的情况下，下游厂商之间的竞争将更加激烈。这种竞争的激烈程度，既表现为阿蒙多家站台，也表现为骁龙855芯片的多种“首发”的出现。高通的产能有限，也因此，提高自身的议价能力和价值，成为除华为之外，其它手机厂商的一个命门所在，只能凭借规模获得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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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G时代的不确定性
行业内的竞争之外，5G也可能会给手机行业带来的更大变革和颠覆，其引发的结果可能会像常程在演讲中所判断的那样，一方面让智能手机逐渐走向消亡，一方面又让智能手机无处不在。
“5G时代很多计算都会转到云端，所以可能10年后，智能手机就消失了，但到处又都是智能手机了。因为只要有显示屏，就可以有智能手机。”常程表示。
常程的判断其实也向人们展示了一种未来的可能性：5G网络得以真正普及之后，原有的无线和有线的网络连接方式将被在很大程度上统一成无线的方式。以此为基础，云计算配合边缘计算的信息处理方式，将得以最大限度地获得普及，人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联网设备上都可以享受到无延迟的云端计算能力，手机、电脑既无处不在，又不在任何特定地点。
在这种猜想下，手机厂商的潜在竞争对手将被扩大为AR/VR厂商、可穿戴设备的厂商、甚至是汽车制造商。“你们媒体都关注折叠屏手机，但是5G之后的设备还会是手机吗？”一位来自深圳的手机OEM厂商的代表问道。
这位代表的公司在向海外客户提供手机产品的OEM代工服务之外，也在尝试在中美洲、拉美地区推广自有品牌的手机。但她却对手机这种产品形态的未来却并不看好。她认为，柔性屏腕机努比亚α可能更符合未来的发展趋势，“可穿戴会更有可能。”
目前看来，有可能取代手机的设备是从VR/AR设备上衍生出来的眼镜类可穿戴设备。微软、HTC在内的AR/VR厂商正在尝试做到这一点。
微软的Hololens 2尽管被用于B端用户，但它也代表了一种目前阶段下AR技术所能达到的最好体验。眼前浮现的蜂鸟随着你手指的移动而移动，像抓实物一样抓起一个虚拟的红色齿轮，这样的操作已经足以激动人心。
在HTC VIVE的展示区内，向人们展示了5G网络状态下的VR体验。Vive Focus Plus头显经由5G专用移动智能网络中心HTC 5G Hub连接到运算设备上，可以几乎无延迟地为使用者提供VR游戏体验。
“我觉得再过几年，大部分人用虚拟现实（VR）时都会选择这样一个系统，自己家里面没必要再购置一个高端电脑主机。”HTC Vive中国区总裁汪丛青认为，随着5G技术发展带来的云计算的进步，未来的VR或AR设备将会更轻、更小，“像眼镜一样”。
在另一家AR设备公司VUZIX的展位上，人们可以体验到“像眼镜一样”的VR或AR设备能带来什么样的体验。当你透过眼镜去看一家餐馆的招牌时，眼前会浮现出参观的评价和招牌菜品；当你戴着眼镜逛超市时，眼前能够浮现手中产品的成分介绍；当你需要导航时，眼前会有一小块实时路径导航显示。
在奔驰位于MWC的站台上，体验者可以坐进新一代的奔驰CLA中，在其MBUX娱乐系统上玩一款与马里奥赛车类似的赛车游戏，通过操纵方向盘和油门踏板在游戏里开车。而且，空调出风口还会模拟风吹来的感觉，当玩家卡丁车与竞争对手相撞时，安全带还会收紧。
GSMA在一份报告中预测，到2025年，全球物联网连接数量将增加两倍，达到250亿，而全球物联网收入将翻两番，达到1.1万亿美元。在联发科展位的一次演示中，已经可以通过动作捕捉技术，让机器人实时模拟，与真人作出相同的动作。
更多设备将通过5G网络被赋予计算能力和感知能力，在这些设备中，未尝不会出现新一代的计算平台。但这需要需要有巨额的资金铺路。电信融资公司Greensill的报告认为，在世界实现5G互联之前，必须克服许多挑战，尤其是确保所需的数万亿美元投资。
MWC已经向人们展示了最新的技术进展和创新趋势，但是进入新的时代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GSMA预测到2025年，大约15%的移动连接将使用5G网络。这段时间，对于已经入局的竞争者而言，也是破解预言倒计时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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