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大姨!愿孤独之人不再孤独离去||郭学谦
昨日,1月18日,农历腊月13日。人代会最后一天。
修改完后最后一个稿子,已经快要七点。我的内心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轻松愉悦感,连日的失眠噩梦终于要过去了。挨床竟然入睡,但20分钟后突然醒来,我问英子,才知终于没有鼾声。
电话响了,是三舅打来的。看到三舅的电话,他的严肃而又快乐形象、美好而又幸福的表情就在我的眼前闪现。峰峰下周就要结婚了,最近正在忙碌地筹备,给儿子娶一个称心的妻子,这是所有老人最大的心愿了。
“你大姨去世了!”
三舅一句话就将我拉入了深渊。大姨终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要这样孤独地离去了。我想起了大姨的大儿子,想起了我的母亲。大姨最引以为豪的大儿子,在十来年前开采石料时,不幸离开了我们。那件事带给我的痛苦与惋惜,就如同母亲的溘然长逝。舅舅们开始为大姨担心,担心谁来照管大姨?担心谁来尽孝行孝?担心该不该让大嫂在负担几个孩子的成长的同时,还要担负姨母的养老。每年过年回家这似乎都会成为一个永恒的话题。
大家感激大嫂,也气愤大姨的另一个儿子。而我与大姨的相见,也只能是在每年的年上。我们草草去见他,再不像大表哥在的那些日子,我们坐在他们的热炕上,谈天说地,畅想未来。大表哥说,等到那一年过年咱们兄弟几个照一张合影。可惜了,还没等到照相的时候,大表哥就离开了。大嫂每每招呼我们吃饭,我们却总是来得匆忙走得匆忙。到县上工作后,过年我只有七天的假期,还要值班,一天要走十几家亲戚。大姨能让我感到生命的另一种味道。大姨尽了一个母亲所有的责任,却无法享受一个母亲该有的荣光。想到这里,我流下了眼泪。我一直忍着,因为人代会还在继续,我的旁边还坐了好多同事。在第二次主席团会上,我终是没有忍住,流下了我的第一滴眼泪。也似乎只有一滴,坐在我旁边的圈圈提醒了我一下,我又回到了会议之中。
大姨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大姨很老。外公外婆共有七个孩子,大姨最大,母亲排名老六,与母亲相比,我觉得大姨更像是另一辈人。大姨的年龄到底有多大我始终都在猜测,没有问过人,也不愿去问。但是她的个子很低,是从那个困苦的年月走过来的,很是苍老。学良带弟妹回家,进门前说,记着我们去见大姨。弟妹一进门没忍住,还是叫了声奶奶。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将近18年了。18年来我都会因为两个姨母的健在而获取丝丝的安慰。现在大姨也离开了。孤独的人孤独地活着,离去的人也该是孤独地离去。
上次回家二姨拉着我的手走到更加苍老的大姨跟前,问大姨认识我吗。大姨果真就不认识我了。二姨告诉我大姨现在只认识晨娃了。
大姨眼睛本来不好,我记得大姨说过,一个刮风的早晨,外婆扛着她在风里跑,躲避国民党的追赶,她的眼睛就被彻底吹坏了,一辈子都在流眼泪。
大姨真的要走了,是的,她开始犯糊涂了,但是她还在努力地回忆一个又一个人,一个又一个活着或者已亡的亲人,有些人会让她欣慰幸福,但大多数的人会让她痛苦落泪。
现在大姨走了,我觉得需要一些没用的哭声,那应该是她离开时的背景音乐,会让她走得不再孤独。
郭学谦,1981年12月2日出生,白水县云台镇古槐村人,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白水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于《延河》《西部散文选刊》《文化艺术报》《陕西日报》《陕西党建报》《西岳》《华山文学》《陕西日报》《渭南日报》等,著有散文集《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过往》,诗集《这莫不是一次错的相遇》,入选《长安诗风十人选》《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难忘的时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