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长篇连载）二卷 闹元宵

卉原县沉寂多年的第一个元宵灯会，第一次秧歌竞技像鲁西北平原上绽放的一柄炫目的花朵，引动了全县城乡观众，通往县城的大路小路沥青马路土路上，涌动着去城里看秧歌观灯的人，驴车、自行车、脚蹬三轮车、机动三轮车和农用小四轮甚至拖拉机，都朝着一个方向甩开步伐加大了马力。

肖建虎开着大拖斗拖拉机，他载着双土大队多数的秧歌队员，金秀丽开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在前面开道，里面乘坐者金角旺和金宝镰，拉着一些小道具。拖拉机后紧跟着肖承匀的机动三轮车。行驶到靠近县城的路上，还有许多人步行进城观灯的，人们一路走来，有说有笑。这时，远远传来欢快的锣鼓声敲击耳膜，那“咚呛，咚呛，咚咚呛”的铿锵令人心潮澎湃。

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人们形成涌动的人潮，犹如激流滚滚的黄河。老城街主要街道直接通到体育运动场，两边的单位户家门口，路边的柳树上，摇曳生姿的统一定制的大红灯笼，这是一种单纯的祥和的红色，对于饥渴的眼睛，也是奢侈的视觉盛宴，没有血腥与喧嚣，只有静静散发着光色的美丽，人们的眉间，是一种安宁祥和，脸上是健康的红润。

卉原县体育场的主席台上，凌空挂起红底黑体黄字庆祝元宵节的横幅标语，一字样式摆开会议桌，蒙上金黄色平绒布，县委书记、县长、副县长、宣传部长及文化局长章乃成、副局长杨卫东、文化馆长柳蒲超等人就坐主席台，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白瓷茶杯，冒着腾腾蒸汽，散发着茉莉花茶的浓香。人们侧耳聆听大喇叭在发布号令，按计划从半过午开始表演节目，天黑后燃放烟花。这次的表演秩序和调演时有所不同，不得不佩服柳馆长的组织智慧，他安排的节目单，让小伞派鼓子秧歌开头，然后是更大的群体节目——老干部剑术表演、居民妇女体操舞表演，走寸子在节目单中段，双土村的鼓子秧歌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位，舞龙灯最后出场是考虑到天黑后龙灯的灯光效果更好些。

听了节目安排， 肖承建轻松地舒一口气，他很高兴，这样可以从容观摩其他队伍表演了，自己的队伍也能充分准备演出。面对锣鼓齐鸣，鞭炮声声，人头攒动的现场，肖承建如在梦中，但他转念一想：这不是梦，是梦的实现，是父亲肖明岭梦想淋漓尽致的一次绽放。出场的先是金家小伞秧歌，特点是以小伞领舞，四队出场，扮相借鉴戏曲人物，脸谱形形色色，服饰五花八门，场面变化快，舞蹈动作多，滑稽活泼欢快，观众往往被逗得捧腹大笑。

肖承建在专心观摩，肖建虎从蓝色大衣口袋掏出一袋子乌枣，他让承建摊开手掌，倒给他一些，承建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那种枣木炭熏味儿，含蓄厚实的甘甜，着实惊艳了他的心灵，他眼睛一激灵，说：“等等，你把包拿过来！” 肖建虎说：“够贪心的啊，你想吃独食啊？不给！” “不，我看看上面的厂址。” 肖建虎这才放手递给他，他接过乌枣塑料包装袋，仔细瞧，上面的图案、标志，品牌名称及说明，厂址是外省的，原料则是卉原县的圆铃大枣。一种不美气的情绪一下漫过了他的心头。瞬间心中也着陆了一颗种子，依稀呈现出一闪念的希望之光。就从这一刻起，他决心恢复熏枣厂，创出自己的品牌。

当他重新回到现实中，银家的踩寸子接着登场。踩寸子在表演风格上介于高跷和扭秧歌之间。乐队服装黄色大红滚边裤褂和坎肩，虎头鞋、戴头饰。男人踩的“寸子”是一种木制道具，30厘米左右，寸子底部套着绣花小鞋，走动起来，宽而长的裤腿可以盖住寸子的木柱。有一种若隐若现、风姿绰约的视觉效果。花姐动作既有高跷抖动的“艮”劲，又有地秧歌的“扭摆”劲，花姐穿花衣戴红花，含情脉脉，边唱边舞，走前倒后，流连徘徊如洛神。

双土村的大鼓子秧歌开始登场，承建是伞头，白毛巾扎头，青衫裹腿黑铲鞋，腰系红色缎带，承均承远他们头裹毛巾，额戴头镜或英雄缨，一身短打装扮，手拿短棒飘红英，英姿勃发，潇洒精干。花儿们，粉色斜襟橙色饰边，翠绿灯笼裤，手拿彩帕和折扇，妖冶多姿。鼓手肖建虎，白头巾，红色金边对襟上衣红色灯笼裤，也是黑色大铲鞋，他用臂力把鼓抡起来，借助腰的旋拧带动上身，鼓点和动作表现的大起大落、粗狂凝重、强健威武。

双土大队的大秧歌队员，跟着伞头肖承建沉着稳健的指挥，鼓棒花齐上阵，秧歌表演者能尽情抒发自己的情感，展示自己的力量。在力与美的漩涡里自我陶醉，忽如猛虎下山，忽如短兵相接，忽如行云流水，节奏铿锵有力，套路变化繁多，动作粗狂豪放，气势恢宏磅礴，体现了北方壮汉的气概。熙熙攘攘的观众里，肖承均用余光能看到自己的拉拉队，坐着金秀丽面包车来的金宝镰和金角旺，一直站在面包车边袖手观看，不时地叫几声好！得意地笑着交头接耳地说几句。咋呼地最猛的几乎声嘶力竭的是肖承匀，他站在他的破机动三轮车上，叫好根本不按板眼来，车上还坐着纹丝不动的肖明山。

双土村的鼓子秧歌一收尾，体育场主席台上的聚光灯也就亮了，同时亮起的是县城街道两边的大红灯笼。主席台上的领导走下台来，撤掉了上面的桌椅时，铜家的龙灯已经登场了。龙灯队伍绕场三周后，鱼贯而行，登上主席台，展示了最具代表性的动作——龙戏珠演变到龙翻身、8字花、四门斗和剪子花灯不同的花样，舞动起来翻腾、跳跃、摇头摆尾，在其间穿插在唱叉的“花灯小叉”，真是美到了极致，动作和唱词都充满了乡土气息，使观众倍感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