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界 | 刘蕊: 记忆里的腊月
花洲文学
记忆里的腊月
文|刘蕊
小时候,一进入腊月,我就开始不厌其烦地问奶奶:“奶,还有几天过年?”奶奶总是一边忙着手头的零碎活儿,一边从嘴里说出一个诸如“一个月”“23天”等的字样来。我听了虽不知道这些日子的确切天数,当下倒也满意了,暂时不再追问了,耐心等着过年,可是过了不多时,我还是要再问问,才能不惦记。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些腊月,有整天燃烧的大树根取暖相伴,有奶奶腌的颜色碧绿的腊八蒜,还有开了年集后大人们喜气洋洋去街上置办的各种年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记忆中,一到冬天,奶奶屋里的火就没断过,她总是让大伯早早用泥糊一个特大号的烤火盆,我那时小,看见糊盆的情景不解,就问,得到答复后就在一旁盯着大伯糊烤火盆。不过冬天奶奶屋里生的火,用这个大盆子的时候少,一般都是用一个很大的树桩子,那是提前准备下,晒得干透透的大木头疙瘩。一到天寒地冻的时候,大树桩便被抬进屋里,伴着一些小树枝引燃,然后整天慢慢燃烧,散发出暖烘烘的热气来,就是晚上也不间断。不同的是,晚上没有小一点儿的柴火去跟它做伴燃烧,就任它自己轻烟氤氲,在那低矮、黑暗的老屋里闪着暗红色的光。到了第二天,再用一些小一点的硬柴,堆在树桩下面,把火引旺。
那时候,那间低矮的老屋,便成了我和堂姐妹的好去处,因为屋里整天有火,暖和,我妈也经常在,跟奶奶坐火堆边唠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气氛和谐又温暖。而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堂姐妹,可就快活了,又是在火上烧粉条(取一根长长的粉条伸到火上,“嗤”的一声粉条就蓬松了,我们便开始品尝,吃完这段再烧下一段),又是在火堆里埋红薯,烧花生,总之小时候嘴馋,好像什么东西烧烧都能吃。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奶奶总是用火钳子拣一些红红的火块儿,放在一个砖灰色的小瓦罐里,瓦罐上面有一道弯弯的梁,可以用手提,这个东西的名字叫“火罐儿”,估计现在农村也已经难觅它的踪迹了。奶奶的床边放着一张水泥板面的简易大桌子,上面放着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亮晶晶的玻璃瓶,里面盛着绿绿的腊八蒜,奶奶把火罐儿带上床躺着后(那时候我总担心奶奶晚上睡着了里面的火会不会掉出来?当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跟堂姐也跟到屋里,就趴在那张水泥板面的桌子上,把一些各种各样的扣子拨弄着玩,还不想上床睡,这时候奶奶总是会让我们吃两颗酸酸甜甜的腊八蒜,不过因为有蒜味,我不是太喜欢吃。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七开年集的日子了。我妈,邻居的大娘二婶们,都欢欢喜喜的拉着一辆木头做的人力车,从街上运回一捆捆的大葱蒜苗,一堆堆的萝卜白菜,还有猪肉粉条等等年货,临近年关了,可不是要改善改善生活?有时候若跟着大人上街,看见卖糕点的,一央求,大人兴许那会儿舍得,就会称上一袋果子棒或糖豆角,那已经是小时候最美味的零食了。待到腊月二十三这天,按农村的习俗,有干妈的孩子,要带上礼品去干妈家拜访。我弟弟小时候忘记怎么了,人家说要找一个属牛的(还是别的什么属相我忘了)干妈才好,于是我弟弟就认了同村一个叫大娘的做了干妈。
年年腊月二十三晚上我妈就带着礼物和弟弟一起去,晚上在那吃饭,家里就剩下我们父女俩,没事儿,饿不着,我爹手艺好,做的饭香着呢。那时候没有冰箱,割回来的肉,大家都是悬在铁钩子上挂的高高的,吃了就用刀割下一块儿。我爹做饭是把好手,也从来不喊我给他帮忙烧火呀啥的,我就跟着他,站在一边看。看他从长长的大肉块儿上割一小块儿下来,切了后搁锅里炒,再加上豆腐菠菜,不一会儿,一锅有滋有味的豆腐汤就做好了。我总是吃上一大块儿又白又松软的馍,再喝上一碗香喷喷的豆腐汤,便吃的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好像个头也窜了两窜。一直到现在,我都怀念我爹做的豆腐汤,即使我现在手艺不错,却再也没有那样一碗汤能让我那样回味无穷了。
时光悠悠,脚步匆匆,转眼又是腊月到。如今的屋里,再也没有火盆的栖身之地了,家家的墙壁屋顶都是雪白雪白,谁敢在家里烤火呀, 白花花的墙不要了吗?还有以前那些香甜可口的糖豆角,它那质朴的样子,早已被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各种食品掩盖的毫不起眼。至于猪肉豆腐汤,现在一年四季,我们变着样儿的做好吃的,自己养的土鸡,河里的野生鱼,一日三餐极普通的家常菜,也总是做得让厨房里香气飘荡。可是,记忆里的那火、那果子、那饭菜,我却永远难以忘怀。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晚上,当我在黑暗中静静的睁着双眼,它们就会涌出来,把我带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年代,让我变为天真烂漫的小孩,重温那贫穷却无比快乐的时光。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刘蕊,小学代课老师,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虽如野草般渺小柔弱,却在生活的磨炼中慢慢成长,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