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田东泉】蓖麻树下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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蓖麻树下

原创/田冬泉

记忆中的蓖麻好高好大，浓荫如盖，遮天蔽日。小玩伴经常在“蓖麻树”下做迷藏，割猪草，打四角，爬蓖麻树，也曾因此弄坏了不少的蓖麻茎杆。所以我称它为“蓖麻树”。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对蓖麻产生了特殊的感情。

村南有一片蓖麻“林”，我们经常三五成群去那里给猪割草。每人挎一小笼，笼里放一把铲刀，美其名曰“参加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做“力所能及”的活儿，为父母减轻负担。但其实是“耍之去也”，完全是释放“野性”去了。

记得有一次，我和同伴来到蓖麻“林”深处，一根草未割，就把父亲刚买的新笼放在一边，做起迷藏来了。我们四五个小玩伴在蓖麻地里窜东窜西，跳上跳下，一会儿功夫，找到了甲，又不见了乙；找到了乙，甲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得不见了踪影。等到我们玩够了玩腻了，才想起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就去寻找我们放笼的地方。谁料其他玩伴的笼都在蓖麻树下放着，唯独不见我的新笼了。我急得满头大汗，发动所有的小伙伴帮我找，都没找到。这可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根草没割下，连刚买的新笼都不见了，回家少不了父亲的脚踢拳打。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抱着时刻准备挨揍的思想走进家门时，看见邻队的大哥（父亲的忘年交朋友）坐在我家的小饭桌前喝茶，旁边放着我割草丢了的新笼。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切。还没等我开口，大哥就开始替父亲数落我了：到地里不好好割草，笼放在那里，人不见了踪影，这还了得！幸亏碰到了我，我认得你的笼，要是遇到坏人，那你们损失就大了！这时父亲几次都想过来揍我，被邻队大哥挡住了。虽然他挡住了父亲，没让我挨打，但那时的我对他恨极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我冤枉了邻队大哥，大哥也是为我好才那样做的。

小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蓖麻是油料作物，生产队在一些坑坑洼洼不长庄稼的地方种些蓖麻，也是为“社员”年终分一点油。记得那时阶级斗争正搞得如火如荼，地（主）、富（农）、反（革命）、坏（人）、右（派）经常游街扫街。胸前挂个牌子，上面写着“历史反革命”、“盗窃分子”等各种称谓。记得我书法的启蒙老师卢义成先生就曾遭此厄运。那时我尚小，也不知道先生曾经是黄埔军校西安战干团的排长，更不知道先生的毛笔字在同辈中竟是一流的，只清楚地记得，他的脖子上挂着用铁丝絞着的生铁犁铧游街！每遇到一个人，嘴里还要不停地坦白交代：我是历史反革命分子，我不该盗窃生产队一把蓖麻，我罪有应得！我罪该万死！从此，蓖麻一词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深根。后来因我对书法的痴迷，与先生交往多了，先生才把那一把蓖麻的事告诉了我，让我守住秘密，不许外传。原来是先生的老伴患“老年性便秘”，他在医书中看到，蓖麻油可以治疗此疾，才冒着被批斗的危险偷了生产队一把蓖麻的。

小时候看见大人们个个都抽烟，我们这帮孩子也想跟着学。但没有烟怎么办？总不能去偷祖辈或父辈的烟。有人提议说，蓖麻根可以当烟抽！于是我们在蓖麻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开始在蓖麻“树”下打主意了。用铲子在蓖麻树下挖坑，掏出它白色的根茎，从两头斩断，拿回家放在窗台上暴晒，等干了就可以当“烟”吸了。果不其然，蓖麻根点着后冒出的烟挺浓的，只是有点呛，我被呛得差点吐出来。从试了那次后，我不再抽烟。

蓖麻，好久不见你身影了，今天偶尔见到你，我儿时记忆的大门一下被打开，写下了关于你的点滴文字，用于怀念那些早已逝去的但今人难以忘却的少年时代！

2020.9.20早临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