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作家专栏】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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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是我的叔伯姨,名叫侯方志,是一个苦命的人。起初,嫁给我的邻村东王庄一个厚道的农民。尽管小日子过得十分清贫,但夫妻恩爱,苦中有甜。谁知,好景不长。一次日本鬼子扫荡时,姨夫惨遭活埋。五姨闻讯后,哭得死去活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睡,只是呼天抢地的痛哭。眼泪哭干了,人也憔悴了。外祖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派人将五姨接回娘家。
那时,五姨刚二十来岁,又未生育,媒婆便张罗着给五姨说亲。受封建礼教熏陶很深的五姨,开始说啥也不同意,决心守寡终生。在亲朋好友的规劝下,才改嫁到七八公里以外的党尔寨李家,做了填房。前房留下一个男孩,心底善良的五姨视如己出,精心抚养。李家的家境很贫寒,丈夫又病魔缠身,五姨除了起早贪黑,没白没夜地劳作外,还要上敬公婆,下教幼子,伺候多病的丈夫。终日里费心劳力,却从来没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声苦。街坊邻居都夸五姨是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可人们哪里知道,五姨的心底埋藏着深重难言的哀痛啊!
1957年农历三月,表弟月成出生了。五姨的心中燃起一团希望之火,虽然极为贫穷,却充满了生活的信心。
屋漏偏逢连阴雨。苦命的五姨在表弟月成还不大懂事时,又失去了顶梁柱——丈夫。万般哀怨与苦痛横亘于胸,而此时的五姨却没了眼泪,只有沉默了。
五姨经过这次打击,似乎变得更坚强了。她抚摸着表弟的头,心中骤然升起一团希望的火焰。在那“吃大锅饭”的年代,五姨拼着命干,想多挣点工分钱。平日里,五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勒紧裤带,省下一星半点,用以养家糊口和供儿子上学。后来,长大成人的表弟看到母亲如此辛苦,说啥也不上学了,帮着母亲共同支撑起这个残破的家。
因为家贫,表弟迟迟订不了婚。望着年龄一年大似一年的儿子,五姨着实犯愁了。她托亲戚找朋友为儿子提亲,每每都是女方嫌其家穷,宣布告吹。表弟理解五姨的心,经常劝慰五姨:“别着急,没有媳妇也是一辈子,有我在您身边就什么都有了。”五姨责怪道:“没有媳妇哪像个家啊?”表弟嘟哝道:“谁叫咱家穷呢!”这下刺痛了五姨的心,她两眼含泪,像木头人似的呆坐在那里。孝顺的表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一边捶打着五姨的背,一边道歉说:“娘,都是我不好,说话没轻没重,让您老人家生气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见儿子如此一说,五姨扑哧一声笑了。
六十年代中期的一个春天,我母亲突患重病,整整一年不能做针线活,我上无姐、下无妹,没人能帮母亲一把。病中的母亲看着纺好的棉线堆在那里不能织成布,三个儿子身上的衣服破了不能补,心里很是难受。母亲噙着满眶热泪,把我拉到身边:“孩子,去找你五姨吧,让你五姨帮着把那棉线织成布。”我哽咽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背着一大包棉线和父亲从邻居家借来的一大碗白面,顶着刺骨的晨风上路了。十余公里路,我走了两个多小时。当我一身尘土,满脸泪痕地出现在五姨面前时,她的心碎了。五姨把我拉到怀中,仅说了一句:“我的儿,你吃苦了。”眼泪便扑簌簌成串滚下。
五姨家确实很穷,住的是几间破土房,屋里除了一张旧八仙桌,两把旧木椅,一个旧柜子外,再无值钱的家什。中午吃饭时,五姨把两张碗口大的白面饼,一碗鸡蛋汤端到我的面前,她却和表弟躲进了小厨房。我觉着不对劲,便跑到小厨房看个究竟。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五姨和表弟正在吃糠菜窝窝头,喝白开水。顿时,我的眼泪无声地、湍急地顺着两颊流进嘴里,又流进心里,把破碎的心也给凉透了。五姨的形象突然在我的心目中,变得是那样的高大!
1976年4月,从军6年的我第一次探家时,去看了一次五姨。五姨的家境依旧,表弟还是光棍一个。许是过度操劳之故,五姨变得苍老了许多。从前那乌亮的黑发被满头白发所取代,脸色灰黄、清瘦,露出愁苦惆怅的神色。我轻声劝慰:“姨,过几年光景会好的,别老想发愁的事。”五姨苦涩地笑了笑:“做梦都想有个好日子,啥时候你月成弟娶了媳妇,我这块心病就去了,不然的话,我死也不能瞑目啊!”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做老人的不都是这样吗?
1999年春节前的一天夜晚,已年届85岁高龄的母亲,向回家探亲的我提出一个要求:“有空陪我去看一看你五姨。”我连忙答应:“行,咱们明天就去。”母亲满意地笑了。已经好多年没去看过五姨的我,被无尽的痛悔和不安折磨着,久久难以平静。
第二天,临行前,母亲让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布包,说是给五姨的。
午饭时分,我们踏进五姨的家门。见是我们,82岁高龄的五姨格外高兴。她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喃喃道:“我的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面了。”说着、说着,像山中溪流般的泪水,汨汨地在那满是褶皱的面颊上流淌。
母亲哭了,我也哭了,在场的人都哭了。
望着这一动人的情景,我更感到愧疚了。我自责地说:“姨,都怪我不好,这么多年没来看您。”
五姨的嘴唇微微地抖着:“你不在家,工作又忙,咋能怪你呢,怪就怪我这条没用的腿,要是我的腿脚好,早就去看你娘了。”听了五姨那宽宏大量的话,我的心释然了。
母亲打开那个白布包,原来是几件新衣服,是母亲特意为五姨准备的。我又一次被感动了,这是饱尝人生风霜、历尽世间苦难的老人之间的一片深情啊!
我急忙掏出100元钱,塞到五姨手中:“姨,这是我孝敬您的,请您收下。”五姨推托再三,终拗不过我,只好收下了。
“姨,怎么不见月成?”我大声问。
“上窑拉土去了,我已叫媳妇去喊他,一会儿就来。”五姨笑着说。
“噢,月成结婚了?”我一阵兴奋。
“结了,闺女12岁,小子也9岁了。”五姨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
不一会儿,表弟月成进了门。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欣喜地说:“表哥,你咋来了,真想你呀!”他随手一指:“这是你弟妹爱青。”还没说上几句话,五姨便催促表弟去准备饭菜。尽管我再三劝说不要破费,一桌子丰盛的酒宴,还是很快摆在了面前。
喝着美酒、叙着旧情、聊着往事,我真切地感到,时代变了、生活好了、人也爽了,五姨的精神世界充实了,似乎变得年轻了。
夕阳西下,五姨含着泪水与我们话别。她反复叮咛:“有空再来,可一定来啊!”我含泪许诺:“姨,一定、一定!”
车子远去,五姨那恋恋不舍的神情渐渐融入小乡村的暮霭中。
又过了8年,再次回家探亲的我,本想去看看五姨,却得悉五姨已经故去了,我心中顿然有一种悲痛的情感在涌动……

主编:
张宝树
执行主编:
疏勒河的红柳 毅 然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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