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晒晒‖山地笔记
沟越进越深,绿便也长了脚丫,油油的伸展了。蝉这时鸣的欢,似乎满山都是它抒情的对象。三个行人早已累了,却不肯停歇一下,害怕一歇息,这山便高不可攀了。
靠竹林的那家,泉水汪成了一潭,也阴森的可怕;那流水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有种逼人的凉意。狗咪着眼,当稍有人出现时,便箭一般的窜出,“汪汪”几声,主人便自灶房出来,张望几下,看掌柜的是否挑山货回来了。
人是后半夜出走的,那时月亮斜挂在当天。她叮嘱了几番,男人的脚步还是被风带走了,只好给那个货担里再塞进两块烙饼,让路上耐点饿。
听说是到一个鸡鸣听三县的地方去,那个地方一定有山有水,人烟稠密,商贸兴隆吧。男人是要拿山货换回些日用品回来的,两天了,也不见人影,倒让人操心,孩子在摇篮里熟睡,女人揉面的手,不时朝额头掠一下,那缕黑发便自然地扑朔到后脑勺上去了。当她突然瞥见路畔这三个陌生的行人时,她有点迟疑,不知是否该支应一下?但行人分明也怕狗子的咬叫,而不敢前步了。
女人终于明白事理来,喊了声:“虎子,甭胡来!”那狗便知道了主人的用意,摇着尾巴到椿树下,歇凉撒欢了。
这三个,一望便知是外地人,海着怀,那裤子肥大的能装进二升粮食。他们笑时,那牙齿白的亮光,就像打磨了的玉石。一个中年人说:“地址对着的,就是这里。这里的水晶很有开采价值。”说完,又叹息了一句,“可惜呀,竟埋在这深山四十多年了!”另外两个便放下帆布行李,用榔头这里敲敲,哪里打打。他们的背包里装了好多白色的小石头。
女人笑起来:“哦,是喂 白石头么?这里多的是,拿它垒猪圈。还嫌太光滑了呢!”这三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看那猪圈果然是放倒的树扎成排的,横一行,竖一行的成了四方形,猪在里面逃脱不了了。真的没用一块石头。只有房基,倒能看出些眉目来。有两三个角,几乎全是水晶矿,而且重达三十斤左右。
趁喝水的功夫,一个黑脸,毡帽的人说:“小妹子呀,你们这里的矿藏好多呀,好丰富哩。以后好好利用,准富起来。”
女人边揉面,边摇头:“我们这里产的是黄豆和洋芋,靠石头过日子,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三个人坐下来,掏出随身带的二锅头,泯开酒来。有一个拧开微型单放机,那里面的秦腔正唱的欢实。这时日头快落了,山里有了凉意,看样子,只能在这里过夜了。明天再到山腰看一下矿石的脉线,勘探任务就算完成了。
暮色,终于在乌鸦的翅膀里落下了,四野有了模糊的伤愁。一处处的灯光,似夜的眼睛,张开了温暖的瞳孔。三人长吸了一口气,吃着女主人的麦面饼子,喝着包谷粥,话也多起来。
“嫂子,再有几年,你这里一定能富起来的。”
“呵呵,净说些惹人做梦的话,我才不信哩。”
小眼镜把碗朝地上一放,“呼”的一下站起来:“嫂子,要是我说假话,让我从这崖上滚下去!”
“呵呵,你还是暴躁脾气,十几年了,头怕都滚成杂花碎了。”胖子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睛嘲笑小眼镜。
女人“格格”地笑了,灯光下,别是一番风情。她泯了泯嘴:“我信小兄弟的话,成吧。”
三人“哈哈哈”大笑开来,知道她还是不信。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让山里的石头唱歌,这个梦,既遥远又很现实,这就看他们回去后,最终的化验结果了。
夜风把他们的对话,传了好远好远,另一家的狗子听到了,吠叫了起来,仿佛是一种回应。
丹凤晒晒:陕西商洛人,70后,网络写手